一場秋雨完結,院中枝葉一夜之間褪了青綠,半黃不枯,複增幾分薄涼。天空放晴,萬裏無雲,暖陽明媚,亦覺寒氣絲絲縷縷纏繞著,清冷有餘。
素月將櫃中的冬衣拾掇出來,熨燙好掛起:“姑娘,咱們帶的冬衣不多,可要叫個師傅上門再製幾件?”
曼睩不置可否,翻了一頁手中書籍,讀到其中一句“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又思及永安王府那一門子的亂麻,不免心生幾分感慨。
任誰掙下了家業,不是為了惠澤子孫後代呢?
當初她父親投身行伍,行建功立業之路,一刀一槍殺出了功名,何嚐不是為了江氏子孫能脫離商籍?
而永安王府上一代王爺為了保住滿門,同宋家結親,本意原是互惠互利、千秋萬代之事。如今這一代永安王,無功名無官職,一脈三子,卻無惠澤傳承。
崇凜如今是世子,將來或可承襲爵位,論言橫豎有個王爺的名號,而崇凝同崇淩將來又能得到什麼?
也難怪蘇氏眼熱霍家權勢,要奪親替崇凝掙個前程了。
“姑娘?”
曼睩這才回神,見素月手中掛著冬衣,應道:“不必裁製了。咱們素日不出門,三五件盡夠穿了。”
素月應了一聲,抬眼便望見府門小廝快步走來:“姑娘,宋家有人來拜訪。”
曼睩未多思,隻叫小廝請人進來。
不多時,隻見一婦人略帶焦慌之色而來,曼睩不由得一怔:“宋夫人親自登門,可是有事?”話落,曼睩又指著侍女奉茶。
宋夫人為人幹脆,不喜虛套,將來意三兩句話說清,又言:“曼睩,我實沒了法子,這才來請你走一趟。”
曼睩聞言輕歎一聲,一貫從容溫婉:“夫人既特來請我,我豈有不應之理。隻是,我同懷琅交情不深,恐辜負夫人期望。”
“懷琅自小便無閨閣朋友,各房各院的兄弟姊妹都勸了個遍,她就是不肯低頭。我想著同為女子,也便隻有你能說兩句話了。我做母親的,瞧著她不食不飲,實在揪心。你隻當我病急亂投醫,替我想想法子。”
曼睩沉吟片刻,見宋夫人目光急切:“夫人,您先吃盞茶緩一緩,也容我好好思量思量。”
宋夫人攥緊了帕子,隻得先飲了一口茶湯,鬆緩了一口氣。
“夫人,懷琅可是因碧霄閣的邀帖而賭氣?”見宋夫人頷首應是,曼睩複言,“既如此,那不若把帖子給她。”
宋夫人一怔,將邀帖給她容易,可一旦給了她,便是開了口子,如何還能叫她斷了霍家的念想?
如今宋家一門都商定要給懷琅相看旁人家,這才將她禁足逼著她就範,若是將邀帖給了她,豈不是向她低頭了?
宋夫人還未反應得及,忽聞曼睩言:“夫人,想必道理你們已同懷琅說了個盡,既然無論如何都無用,那不若順了她的意。不過一場品茶宴,屆時多少豪門世家的夫人小姐都會到場,懷琅去這一趟既能長些規矩見識,又可多認得一些人,未必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