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公道？
若有朝一日害她之人於她麵前跪地認錯，這算作公道？
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可算作公道？
若將她所受之苦加倍奉還，這能否算作公道？
更可笑的是，竟是他崇凜來與她言公道。
流水幹涸亦留痕，行事輕重皆有果。殊不知，這世上本無公道可言。
曼睩閉了閉眼，眼前浮過往日一幕幕，皆是對公道二字的嘲笑與褻瀆。再次睜開眼，她目光中露出幾分譏誚瞧著他。
“不必了，崇公子。往事不堪回首，既已過去，我不欲再追究。”說罷，她起身，“夜深人靜，實在不宜再談，還請崇公子離開吧。”
崇凜自然不肯輕易離去，他今日勢必要得到真相不可：“曼睩，事已至此，咱們不若開誠布公，你瞞著我究竟是為何？你若不肯與我直言，那咱們便去雲朝太後與皇帝麵前攤開了細細說吧。”
“崇凜！”曼睩瞠目看他，目光中盡是不可置信，“你威脅我？”
“是又如何？”
崇凜暗忖若不給曼睩施壓，便不會激得她吐露實情。橫豎她絲毫不信任他，既如此，他何不再當一回惡人？
曼睩心中鼓動，因他所言而惴惴不安：“若至太後與皇上麵前開誠布公，可會害了你永安王府滿門，甚至引起兩國戰火！”
“在所不惜。”
曼睩被他眼中的孤注一擲驚到了，不由得倒退一步。
她仿若初次見識到了崇凜的真麵目，那月下倚欄吹塤的少年，與此刻強人所難的崇凜，再無任何相似之處。
她最終敗下陣來，目中似嘲似笑回視他：“既然你如此渴望事情真相，那我便說與你聽聽。”
“那年我方入王府，公婆待我和善，弟妹與我同睦。我心想，不過是夫君不歸家，我在王府中安待，總會等到他回來的。”
“後來，公婆忽然換了臉色，時時向我討要夫君在外的用度。我恪守為人妻的本分，出錢出物從未有過二話。”
“老夫人不知瞧我哪裏不順眼，一日之中大半的光景叫我去站規矩，我熟識婦德，自當遵從。”
“小姑伶俐，時常來討我個開心，每每去了我院子，都要順個物件。她喚我一聲嫂嫂，我擺著長嫂如母的款兒，豈有不給之理？”
“我極力討好每一個人，殷殷期盼待夫君歸來時，叫他知曉，我將府中上下都照料得十分穩妥，他娶我為妻乃幸事一樁，叫他知曉，娶我為妻令他無憾。”
“可如此度日兩年，我終究撐不下去了……”
曼睩神色之間彌漫著悲痛，目光深邃如枯井不見底。
她三年來未敢回想那天，每每觸及心中始終如刀割一般。她亦從未思及，如今竟是與崇凜一同回首往事。
“你既如此想知我為何與永安王府和離，那我便告訴你。永安王夫婦多次欲以七出之名休棄我，卻始終未成事。直至那日上元節，他們終於想到了法子，設了一計。”
曼睩神色呆滯看向崇凜。
“你可知，他們做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