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日的大雪忽然停了，此刻天空放晴，湛藍明媚。屋裏燒著地龍，猩紅的火光忽明忽暗，陽光灑落交窗與其熱意交融。
素月笑意盈盈地端來一碗湯圓：“郡主，小廚房煮了湯圓，是紅豆餡的，郡主快些嚐嚐。”
曼睩正給梅花澆水，聽聞這話才恍然今日是十五上元佳節。
她心中盤算著今日該去老夫人院中看賬本，還要同婆母商議上元節家宴的菜色，前兩日她忙著布置年後開春府中的一應事務，竟忙忘了。
曼睩未來得及瞧那湯圓一眼，匆匆更了衣便要去老夫人院裏請安。
素月見曼睩話間尚存喘意，麵色不虞，給她披上風氅：“郡主風寒未愈，本該歇歇才是。那些糟爛帳分明是老夫人翻了百八十年前的出來，特意為難郡主，郡主推了便是！”
曼睩哪裏不知呢？隻是老夫人一句長輩賜不可辭便將她所有的理由堵了回來，她終究擔不起忤逆的罪名。
主仆二人隻得去了老夫人院中。
劉媽媽撩起棉門簾，見曼睩正披著風氅立在院中屋簷下，上前福了個禮：“老夫人正用著膳，您且稍等，不多時便傳喚了。”
曼睩未敢多言，頷首應了一聲。
此刻寒風肅肅，日頭曬著院裏未消的積雪，周遭空氣格外刺骨。
曼睩身上的蜜黃折枝牡丹雲錦風氅倒是厚實，隻是一雙白玉般的耳朵此刻凍得通紅。她規規矩矩立在那處不敢輕易動彈，生怕被老夫人瞧見了又要罵她儀態不端。
素月上前替她理了理風氅，低聲道：“郡主，咱們過會兒再來請安不遲，老夫人哪回不是叫等半個多時辰的。”
“罷了。”曼睩凍得咬著牙，“萬一被人瞧見了總歸不太好。”
正是此時，崇凝帶著崇淩與崇淨一同來給老夫人請安。
十二歲的崇凝如今已亭亭玉立，十分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言行舉止皆令人挑不出錯來，比起同歲的崇淨更落落大方。她方踏進院裏便瞧見了等候多時的曼睩，笑著上前招呼。
“嫂嫂早到了，是妹妹們來晚了。”
有人在旁陪著說話，曼睩便不覺得嚴寒難捱了。
崇凝未披風氅，此刻僅穿了一件玫瑰色的銀鼠皮襖子，小臉通紅，凍得上下牙齒碰撞著：“我未料及祖母還未安坐，穿得少了，沒成想今日如此冷。”
薑朝不常下雪，接連兩日的大雪更是少見。曼睩長於雲朝，深諳化雪更冷之理。見崇淩與崇淨都披了風氅，曼睩便將自己的風氅脫下披在了崇凝身上。
“你瞧你凍得都發抖了，先披著禦禦寒氣罷。”
崇凝不曾推諉，笑說一句多謝嫂嫂，眼中狡黠之色一閃而過。
又過了一刻，曼睩已凍得四肢僵硬，劉媽媽才出來喚她們。
四人一同進了屋，給老夫人請了安。老夫人留下了曼睩叫她查看王府多年前積攢下的陳年舊賬。
曼睩不敢違抗，細細看著且做好記錄，以應對老夫人的抽檢。
直至午膳時分，曼睩這才動了動早已僵硬的肩膀與腰肢，被素月攙著回了茂瀾院。她匆匆用了午膳，還未歇幾刻，便被蘇氏遣人來傳，叫她去主院商議晚膳家宴菜色。
“這本應是你二嬸與我一同商議的，隻是如今你二嬸身上不好，不便起身，且你已嫁入王府兩年，是時候著手習得此番中饋之事了，免得一問三不知，叫建陵世家宗婦得知了笑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