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1 / 2)

傍晚回到府中,家仆傳話說隆科多來了。年羹堯趕緊出門相迎,隆科多拎著酒壺道:“這酒我擱了半年,隻等你得勝回來為你慶功。”

年羹堯搓著手笑道:“隆中堂知我心意,快裏邊請。”

讓薌君安排廚房擺上酒菜,年羹堯同隆科多邊喝邊聊,隆科多將進來京中趣事拿來給年羹堯下酒,逗得年羹堯笑岔了氣。兩人喝到醜時,酒已喝盡,年羹堯又命人將家中藏酒從地下起出,隆科多端起酒杯嚐了一口,奇道:“你的酒味道怎麼好像醉仙居的女兒醉?”

年羹堯讚道:“隆中堂好靈的舌頭,正是我讓人套了醉仙居的方兒自己釀的。”

隆科多笑道:“說到醉仙居,我總能想起你跟綠蕪姑娘拚酒醉倒,最後還是我找人幫你頂的罪。”

年羹堯聽他提起綠蕪,忽然想起上次回京時見到沈蘭溪時的情景,忍不住問:“綠蕪姑娘現在還住四條胡同嗎?”

隆科多收回笑容,歎口氣道:“人早不在了。”

年羹堯一驚,急問:“不在了?去哪了?”

隆科多道:“去年年尾時投了湖,河邊隻找到衣服和鞋,想是落入魚腹了。”

她死了!年羹堯隻覺腦中一片空白,半晌方深吸一口氣,才知自己已半天沒有呼吸。隆科多見年羹堯不語,又接著道:“聽說怡親王的福晉待她還好,隻是幾個小妾常常欺負作踐她,福晉軟弱,按壓不住,便讓人在外麵給她置了宅子。後來那幾個小妾竟欺上門去,本來怡親王還管管,後來宮裏事忙,怡親王甚至整夜待在宮裏,哪裏還顧得上她。她應該是受不得侮辱,所以自己投了湖,一了百了。”

一了百了!年羹堯的腦子裏不斷出現倚栢、富爾墩、沈蘭溪的臉,他們都一了百了地離開了他,原來死亡對留下的人才更顯得可怕。年羹堯覺得自己心口好像梗著一隻木棍,堵得他喘不上氣兒來。抬眼進隆科多滿臉關切地看著自己,年羹堯突然雙手端起酒壇,仰頭便喝。辛辣的液體穿過他的喉嚨,灼熱得就像他心中的滋味,他不知自己喝了多久,喝了多少。隻知道當他再次張開眼睛時天已明,淚已幹,一切依然如故。

雍正發下上諭,賜年羹堯雙眼花翎、四團龍補服、黃帶、紫轡、金幣。並且加封他為一等阿思哈尼哈番世職,令其子年富世襲。這無上榮耀並沒能將改變年羹堯的心情,進宮謝恩後,雍正獨留下年羹堯說話,年羹堯宿醉初醒,意興闌珊。雍正敏感地注意到年羹堯不像平時話多,忍不住問道:“今天得了封賞,怎不見你有一絲喜色?”

年羹堯淡淡道:“奴才最歡喜的是為主子守住邊疆,其它的並不十分在意。”

雍正笑道:“朕記得曾答應你有機會薦你棄文從武,如今朕的諾言實現了,而你也確實不負朕望。隻是你這人無趣,不愛金銀,不愛美人,現在竟連功名都不愛了,我倒奇怪,你究竟喜歡什麼?”

年羹堯勉強地笑了下道:“奴才愛帶兵打仗,因為在戰場上奴才可以忘記很多事情,心無旁騖。”

雍正皺眉道:“你有心事?”

年羹堯猶豫了一下,終於道:“主子,奴才有一私事相求,請主子幫助。”

雍正笑道:“原來你也有真心想要的,好,是什麼?”

年羹堯激動地道:“奴才亡妻納蘭氏本有一親妹,因多年流落在外而不得入納蘭家族譜,奴才曾答應亡妻找到小妹並代為照顧。去年奴才得知小妹入了怡親王府,心下歡喜,覺得小妹終於終身有靠,可昨日奴才才知道小妹竟然不堪欺辱投湖自盡。奴才不解,堂堂怡親王竟連一女子也護不周全,既然不屑維護,當初又為何拉她入府?難為小妹陪他圈禁十年,如今葬身魚腹,屍骨無存。他怡親王就是這樣為人夫的嗎?”

“你說的是綠蕪?”雍正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他沒想到年羹堯竟會出言指責怡親王,心裏有些不滿,隻是臉上卻絲毫不漏,淡淡道:“你想朕如何?”

年羹堯正色道:“綠蕪跟著怡親王已是無名無分,奴才想請主子為她正名,讓她得入納蘭家族譜,衣冠葬入納蘭家祖墳。”

雍正想了想道:“這也應當,待朕問明屬實,便著人知會納蘭族長,將她納入族譜,再將明珠墓碑關於子嗣一段進行更改。不過亮工,據朕所知,綠蕪姑娘失蹤後怡親王沒日沒夜找了兩天,人也大病一場,想來他也有他的苦衷。”

年羹堯哼笑一聲,淡淡道:“人已經死了,他又做哪些沒用功夫給誰看,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雍正見年羹堯已認準死理,知道多說無益,淡淡道:“好了,你先回去吧,自己好好想想,莫要鑽了牛角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