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堯朗聲笑道:“此次東美大功,今晚為你慶功!”
嶽鍾琪聽宋可進稱讚自己,年羹堯又隨聲附和,趕忙道:“若不是大將軍手中地圖詳盡,我又怎知山穀入口大而出口狹窄,今次我見穀中群鳥驚起,盤旋於空不敢落下,想起大將軍上次單憑林中眾鳥衝天便知有人偷襲,才猜測穀中有埋伏沒敢輕進,怎能都是我的功勞。”
年羹堯笑道:“我想借機撈些酒喝,你怎麼就這麼識趣,說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功勞,咱麼這就擺酒,你們倆陪我好好喝兩杯。”
酒菜剛剛擺上,一個兵士進來傳話道:“稟告大將軍,京裏派來戍邊曆練的三等侍衛托和托、張武哥到了,正在外邊兒候著。”
年羹堯興致正高,想也沒想就道:“來了就來了,你安排他們去帳中休息,明天再說。”
嶽鍾琪道:“京裏來的侍衛不同一般,說是戍邊曆練,也是皇上的眼睛,不能怠慢啊。”
年羹堯不以為然地道:“皇上若不信我,怎會將西北大任交給我?皇上常說疑人不用,斷不會派人來監視我。明天你帶著他們去校場,好好調教就是。”
三人邊喝邊聊軍中事物,酒意正酣,忽然兵士急急忙忙跑進來道:“大將軍不好了……”
年羹堯聞言怒道:“大將軍好得很!口無遮攔,何事?”
兵士定了定神道:“京裏的侍衛說咱們弟兄無禮,還舉著刀說要幫皇上清理……清理……邊疆廢物……”
“反了!”年羹堯手掌在桌上大力一拍,桌上酒菜被震得撞在一起,酒杯咕嚕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年羹堯滿臉戾氣,抓起佩劍喝道:“人呢?”
兵士嚇得哆嗦著說:“請大將軍跟我來。”
年羹堯大步做出大帳,嶽鍾琪見年羹堯盛怒,怕他衝動下做出無法挽回之事,忙對宋可進使了個眼色,兩人起身跟著出去。
穿過軍營,年羹堯遠遠就聽見吵嚷和兵器相交之聲,走到軍帳外,兩個兵士滿臉焦色迎過來道:“大將軍,趙開勝和吳方跟兩個侍衛打起來了……”
年羹堯眯著眼睛沉吟道:“因為什麼?”
其中一個兵士憤然道:“他們讓趙大哥去打洗腳水,趙大哥說他隻給大將軍和有戰功的兄弟打洗腳水,可那個叫托和托的卻說大將軍浪得虛名,就連皇上也不信大將軍,早晚……早晚會將大將軍收拾了……還說……”兵士瞥眼看年羹堯的臉色,年羹堯冷聲道:“還說什麼?”
兵士感覺垂下頭,囁嚅道:“還說讓咱們都聽他的,今後他會保著咱們……”
“荒唐!”年羹堯吸了口氣,伸手挑開帳簾喝道:“住手!”
趙開勝和吳芳都是百長,跟隨年羹堯日久,對大將軍的命令本能地就會服從,聽見年羹堯的聲音,二人同時住手向後撤,可托和托和張武哥卻沒停手,托和托趁著趙開勝後退,手起刀落在趙開勝手臂上滑下一條血口子。年羹堯見狀隨手抓起桌上兩個茶碗,一甩手,茶碗帶著風聲直取托和托和張武哥麵門。他二人被阻得後躍,年羹堯趁勢厲聲喝道:“再不住手,軍法從事!”
托和托被年羹堯淩厲的氣勢懾住,腳不敢再邁前一步,可嘴上卻仍硬撐道:“我是皇上親派戍邊的三等侍衛,一等侍衛阿齊圖是我阿瑪,怡親王的長子是我姐夫,你們竟敢對我無禮。我這就寫密折上報皇上!”年羹堯眯著眼睛打量托和托,見頭發被汗水黏在白淨的臉上,顯得有些狼狽,知道他剛才並沒得著便宜,又見另一個侍衛倚著牆喘氣,一副疲倦至極的樣子,不由心生蔑視,這些個皇上身邊的侍衛想必是養尊處優慣了,竟然如此不中用。
年羹堯冷笑一下,轉頭對趙開勝和吳方淡淡道:“軍中尋釁私鬥,敢當如何?”
趙開勝和吳方互視一眼,齊聲道:“斷指!”說完,二人同時從腰間掏出匕首,眼也不眨一下就將左手小指齊根切下。
托和托和張武哥沒想到年羹堯竟然一句話便讓手下毫不猶豫地切去手指,驚得張大眼睛說不出話來。年羹堯撩開外衫,從內衣上撕下兩條白布,走到趙開勝和吳方身邊,邊給他們包紮邊低聲道:“連累你們了。”
趙開勝和吳方切下手指時臉眉頭都沒皺一下,可聽到年羹堯的話卻同時熱淚盈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年羹堯看了看他們,皺眉道:“我的將士流血不流淚,憋回去!”
趙開勝和吳方同時背過頭去,待再轉回來時,已是形色如常。處理完趙開勝和吳方,年羹堯轉而問托和托和張武哥,冷聲道:“你們既然奉命戍邊,那麼軍中尋釁私鬥,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