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噩夢(2 / 3)

父母造了什麼孽……孩子白養了……有病就要治。

他發現自己從未對那一次的噩夢釋懷,當時留下的舊傷一直在隱隱作痛,那裏其實從未痊愈過,疤痕覆蓋之下是淋漓的血肉和重創的骨骼。

雙重的痛,靈魂被架起來拷打,這痛卻沒有吞噬他,反而更讓他清醒,他沒有錯,也沒有病。

他和賀淞言沒有礙著任何人,沒有違背道德更沒有犯罪,沒有做任何傷害他人的事情,如果犯罪分子都能被原諒和寬恕,他為什麼要被釘在恥辱柱上?

沒道理的。

至親的言辭讓他失望,受傷,但他並不因此想要妥協,反而格外想念隔著山和海的那個人。在這個扭曲的世界裏,至少還有他和自己是同一邊。

這樣一想他冷靜下來,看向母親的眼神變得失望而疏離,隻向她提出最簡單的要求:

“媽,你把手機還給我。”

他太想念賀淞言了,迫不及待要聽見他的聲音,看見他的臉,被風浪席卷的時候,至少有他做他的避風港,比起這個貌合神離的原生家庭,他覺得賀淞言身邊更像自己的家。

但這樣的態度隻會更加刺激到沈瑜,讓她失控到發狂,她狠狠地把林恪的手機摔向牆壁,在四分五裂的碎片裏哭嚎起來:

“為什麼?我上輩子做錯了什麼,老公是同性戀,兒子也是!我到底做錯什麼了要這樣懲罰我!”

林恪身體僵住,良久之後轉過頭來,像是剛剛被雷劈到了,麵色白得駭人,聲音顫抖著道:

“你說什麼?”

那天晚上沈瑜和林致遠發生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爭吵,嚴格來說是單方麵的,林恪隔著一道牆聽見母親的聲嘶力竭,而父親大部分都是在沉默。

爭吵結束後林致遠來到林恪的房間,和他進行了一次交談,彼時他的父親在他麵前表現的像一個罪人,他攬下所有的錯,表情麻木地懺悔。

林恪很久沒有這樣認真審視自己的父親,突然發現對方已不複他記憶中的模樣。

曾經風度翩翩的男人在一次次麵對現實的妥協之後被奪走了所有活力與生機,這個世界不認同他的靈魂,逼著他活得如同草芥。

他在陳述一切時情緒甚至都看不出波動,目光麻木,他說也曾經想要好好過日子的,他真的努力了的,但結果不盡人意。

這個家的組成從不是因為一對相愛男女,隻是為了完成一項任務,幾千幾萬年來每一個人類都必須要完成的任務,而不按照這項規則來的人背上罪名。

林誌遠為了逃脫審判去走一條和別人相同的路,最終卻是走進更無望的牢籠,也讓一個女人長久陷入徒勞的守望。他們在最親密的關係裏形同陌路。

林恪看著麵前形神頹喪的中年男子,心裏想,他絕對不要活成父親這樣。

“爸,如果有機會重來,你還會這麼選麼?”他低聲問。

林致遠久久不答,於是他又問:

“那你覺得我也應該像你一樣麼?”

這次林致遠終於抬起頭來看他,麵上露出矛盾又迷茫的表情:

“不這樣還能怎麼辦呢?沒有別的路可以走,硬要堅持下去,隻會更糟糕。”

有多糟糕?會比自欺欺人一輩子更糟麼?會比將一個無辜的女人拖入深淵更糟麼?

林恪望向父親的眼神裏帶上了嘲弄,林致遠感覺到了,他有些局促,被自己的兒子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讓他接受不了,語氣因此尖銳起來:

“林恪,你還小,你覺得自己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因為你們現在感情正濃,時間久了呢?你有把握對方會一直都堅定麼?他能做到不在乎自己父母和名聲麼?人活在世上不是隻有愛情的,羈絆太多了,能影響你們之間感情的東西也太多了。林恪,我努力過了,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