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這是在南溪宮做什麼呢?”
淑妃挺著大肚子進來的時候,眾人這才從賢妃所說的話中緩過神來,場麵也逐漸變得安靜下來。
淑妃的肚子如今也有了些日子,其實各位嬪妃們雖然說是來探望,但一個個都避而不及,後宮裏子嗣稀少,更何況太醫院那邊早有風聲,淑妃肚子裏的八成是個男孩,這將是明德開年以來的第一個皇子,事關重大,萬一出了什麼岔子,在座的眾人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周圍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淑妃顯懷的肚子上,徑自暗地裏歎了一口氣。
不等我說什麼,賢妃便冷哼一聲,“淑妃來的正好,今日與本宮一同來治理後宮,治治這些禍亂後宮的不正風氣!”
我自知身份,但賢妃如今臉上的篤定,和說話時所帶的底氣都讓我深覺疑惑,她到底手上有什麼證據,可以將我一錘定死,更何況,一切證據都是亂謅的,可賢妃又不是榮妃,想來若不是有什麼確鑿的證據,她也不至於在今天,當著諸多妃子的麵兒,將事情搞得如此難堪,不給自己留任何後路。
淑妃被侍女扶著,一步一步緩慢走來,坐到我一旁的椅子上後,她這才抬起頭來看賢妃,等待著賢妃的下文。
我看著淑妃顯懷的肚子,不知為何心總是揪著的,賢妃如今已經退到了下麵,我同淑妃二人坐在主位,眾人的眼神被盡收眼底。
陽光透過朱紅的雕花鏤空窗零零散散的灑了進來,照在淑妃坐在的位子上,她白皙的皮膚清澈透亮,發絲金黃,頭上的簪子泛著耀眼的光澤,我們二人距離很近,我甚至能看見她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一眨,她雖然清瘦,但周身的氣質優越,此刻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像一幅安安靜靜的畫一樣。
所以在往後的很多年裏,我常懷念起淑妃時,便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淑妃,本宮告訴你,現在坐在你身邊的這個皇後是假冒的!”
賢妃說的句句慷慨激昂,倘若我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當真也要相信她是打著大旗,伸張正義,口誅筆伐我呢。
“賢妃,這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諸位也知道,本宮與皇後向來不和,但本宮也並非是不明事理的人,皇後貴為一國之母,你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如此信口雌黃,汙蔑皇後,這可是一個不小的罪名。”
淑妃不緊不慢的說出這句話後,我下意識的注意到了賢妃的表情,這確實是讓人有些意想不到的,除了她,一旁的妃嬪們也個個帶著訝然,但不關她們的事,她們自然而然便也就當個熱鬧給看了。
今日來這南溪宮之前,嬤嬤便告訴我,宮裏人都傳言淑妃十月懷胎,母性大發,人都變得溫和了不少,今日想必不會過多的為難我,我當時雖聽在心裏,但也知這其中隻不過是淑妃的算計,未曾想到她今日竟然會站我這邊。
不得不說,淑妃亦是相當聰明的,她這番話正是在逼著賢妃拿出證據來。
賢妃平日裏向來心思縝密,今日被逼得急了便錯誤重重,咬了咬牙,目光直視著我道:“證據確鑿,你這個冒牌貨又有什麼好狡辯的,前些日子本宮父親的商隊恰好路過蕪彎嶺,在那裏發現了原皇後的馬車與屍骨,還有象征原皇後身份的鏤空蓮紋羊脂白玉鐲!”
我恍然大悟,看著賢妃輕輕的笑了笑,賢妃也因我這個笑容而隱隱有些不安,眼睛慌亂的一眨一眨。
“榮妃,叫人去理政殿裏請皇上過來吧。”
我安之若素,說這句話的時候格外的平靜。
賢妃此刻倒是有了些意見,我不知她是否是因為慌亂而口不擇言,總之,她現在說的話實在是逾越了宮規,也讓我格外的不舒服。
“什麼人現在都能使喚的動榮妃了?你個假的冒牌貨,不知從何處來的野丫頭,竟然敢張冠李戴,忽視宮規,成何體統?”
賢妃走到了我的麵前,我看得見她眼神之中帶著的狠辣。
“汙蔑皇後又是什麼罪名?”
我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賢妃冷哼,我總是覺得她今日有些過分自信了,榮妃自然沒有聽我的話,隻是站在一邊靜觀其變。
我隻覺得往日裏倒是小瞧這個林知音了。
但淑妃總是那樣的聰穎,就在這個關節眼上,她隻玩味一笑:“罷了,本宮方才便已讓枝兒去請皇上了,諸位妹妹稍安勿躁。”
枝兒是淑妃的貼身宮女。
賢妃一時間有些坐立難安,我的心不知為何也有些隱隱的不安。
空氣裏格外的壓抑,沒人再敢說什麼話,直到枝兒小跑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