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九江星子縣的農民郭樂禧算大半個文盲,學曆是小學畢業。他平常做些生意維持家用,會車工、鉗工、電工和電焊工等技術,幹過修理汽車、摩托車、鍾表和家電的工作。他一直想成為飛天,於是年逾半百的他終於決定自己製造飛機。

他真的做了。

造飛機的工作間就設在縣城郭樂禧自己的家中。大約30平方米的工作間內堆滿了各種用來製造飛機的材料,還有一台機床,郭樂禧就用這台機器生產出了很多的飛機零件。“造飛機是要有科學依據的。”為了科學地造飛機,他訂閱了《航空知識》雜誌,查找了大量相關書籍。先後自費幾次去北京、南京航天航空大學尋求教授專家的指導。

一年多之後,一架帶有旋翼的奇特“車輛”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奔跑在星子縣環廬山大道上。但這還不是飛翔,而是陸地滑行。“等我把航天專用引擎等零件裝配好……我的飛機就可以像鳥一樣飛上藍天。”郭樂禧說。

郭樂禧造飛機,因為他沒文化,周圍的人都覺得他是瘋子,是異想天開。妻子怨他“不務正業”,兩個孩子說他“不正經”。然而,郭樂禧要自己活一次。“人生必有一樁極快意事,方不枉在生一場。”

這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對人生有自己的理解。沒有人必須活在一種固定的框架裏。為理想而瘋狂是每個人的權利。他已知天命,然而他不信命。於是他嚐試飛翔。飛翔的意義是自由,是藍天之上振動雙翅,將全部世界盡收眼底的自由。

不能一輩子都把理想埋葬在沙子裏。

有位網友在網上記載了他放下一切環遊世界81天的故事。在籌措躊躇了5年之後,他終於開始了夢想之途。他說:“離開自己的生活、社會100天,絕對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情,需要放下的太多太多。於是,我把自己的旅程叫做‘放下一切,去旅行’。”

他曾站在距離珠峰110公裏的公路邊看到了珠峰上金色的陽光。前往深圳的途人兄弟單車單人為了送一匹布從深圳跑到了拉薩。束河茶馬古道上湖南老兩口租了30年的地皮蓋了200多萬的房子隻為養老。而這81天讓他失去了“很多的工作,很多的錢”。當他終於回到社會的正常軌跡裏,家裏的“月季長高了40公分”,“親手種的香椿樹居然爬到了4樓的陽台”。

雖然在這場快意裏,他失去了很多物質,但他也得到了很多精神。物質會破滅,但精神可以不朽。這段軌外的生活足夠讓他在未來的人生裏幸福很久,甚至一輩子。

社會人的生活其實是很壓抑的。我們的生活基本屬於不同規則裏的生活。我們在規則裏出生命名,然後在規則裏長大。我們在規則中確定了自己的事業和婚姻,又在規則裏完成了死。法律的規則,道德的規則,文化的規則,經濟的規則。唯一能夠脫離這些規則而存在的,隻有精神,那永遠清新充滿創造力和想象力的精神。

但精神有時也不獨立,也要受到物質化現實的誘惑和禁錮。當我們在規則當中浸淫既久,我們的精神難免被異化和固化,我們的翅膀或許會忘記如何扇動,我們的向往或許會被埋進路上的風沙之中。我們也許會記不起當初為何而微笑,我們的心也許被掩藏被改變被顛覆被嘲弄,甚至被徹底破碎。因此我們不得不回來,回到那個我們原來站立的地方,回到我們的起點,去尋找當初的一點理想的碎片。

這種尋找,有時就是一次快意。就是魯達麵對鎮關西時的一點心頭怒火,就是武鬆打虎時在景陽岡下狂飲的十八碗透瓶香。

當我們在規則之下變成朽木,我們需要一星快意的火焰來將我們濕潤的理想曬幹並重新點燃。這樣的快意或許是一場不計得失的旅行,或許是一次不顧一切的追逐,或許是長久隱忍後終於將手中的資料狠狠地摔到無良老板醜陋的嘴臉上。

生活真是最快意平生是不容易的,我們活著並不能恣意妄為。可是痛快地活一次真是比什麼都好。

許多人都讀過納蘭容若的詩“人生若隻如初見”,其實,我們並非不知道最初是什麼,也並非真的完全忘記了最初的自己,隻是缺乏勇氣去堅持,舍不得放棄許多來聽從最初的心。讓我們在長久的尋找之後選擇回歸吧,原來堅持最初的才是最快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