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每個人都在跑的時代,但是我堅持用自己的步調慢慢走,因為我覺得大家其實都太快了——就是因為我還在慢慢走,所以今天來不及到這裏領獎。
庚寅冬,予自小港欲入蛟川城,命小奚以木簡束書從。時西日沉山,晚煙縈樹。望城二裏許,因問渡者尚可得南門開否?渡者熟視小奚,應曰:“徐行之,尚開也;速進,則闔。”予慍為戲,趨行。及半,小奚仆,束斷書崩,啼未即起,理書就束,而前門已牡下矣。予爽然,思渡者言近道。天下之以躁急自敗,窮暮而無所歸宿者,其猶是也夫!其猶是也夫!
這是人人步履匆匆的時代。在看得見的早間和晚間的公交車上,在看不見的無線通訊電波之中,在亦真亦幻的網絡裏,我們的生存狀態都是繁忙的。就好似微博上一條消息甫現,四麵八方的讚成與攻擊便七嘴八舌蜂擁而來。那種擁堵和來勢洶洶,就像鯊魚奔向新鮮的血液。我們文思泉湧,我們不吐不快。
在這個時代,我們都患上了焦慮症,因為知道最終必死無疑,故日日焦灼著奔襲人生的一切:美宅,美食,美人。因為我們比任何時代的人都更清醒,知道末日終將來臨,所以我們趕著要享盡現世的全部。
台灣舞者林懷民,在雲門舞集解散的1988年之後到處旅行。當他去到印度,發現印度的飛機不準時,火車不準時,等上十幾個小時都屬正常。然而林懷民說,“火車一定會來的,飛機也一定會來。”他說:“即使慢上七八小時,火車一定會來。我放心地在火車站讀了一本又一本平日沒時間讀的書。人生可以不必急吧,我終於擺脫時程表!”這是一個懂得人生真意的人。
台灣漫畫家朱德庸,曾經獲授“新世紀10年閱讀最受讀者關注十大作家”的獎項。他沒有親身前往領獎,而是請友人代領,並宣讀了他的得獎感言:“這是一個每個人都在跑的時代,但是我堅持用自己的步調慢慢走,因為我覺得大家其實都太快了——就是因為我還在慢慢走,所以今天來不及到這裏領獎。”他用了十年時間創作了《大家都有病》。他把這本書獻給讀者,並且邀請大家和他一起,用自己的方式,在這個時代裏慢慢向前走。這是一個了解時間本質的人。
在《論語·子路》裏是這樣記載的:子夏一度在莒父做地方首長,他來向孔子問政,孔子告訴他為政的原則就是要有遠大的眼光,百年大計,不要急功好利,不要想很快就能拿成果來表現,也不要為一些小利益花費太多心力,要顧全到整體大局。這是一個理解政治行為學的人。
“欲速則不達”。一味主觀地求急圖快,違背了客觀規律,後果隻能是欲速則不達。一個人隻有擺脫了快餐、速成心理,踏踏實實行去,步步為營,才能達成自己美好的理想。
我們小時候都養過蠶。養蠶的根本目的是為了看那破繭成蝶的奇跡。每次聽到小蠶吃桑葉的“嚓嚓”聲,我都暗暗著急,盼望它快快長大。當蠶開始吐絲,終於將自己包成了一個渾圓的蠶蛹時,那種期待真是無法言喻。蠶化蝶是痛苦的過程,起初蛹出現裂痕,蝴蝶開始掙紮。它將掙紮數小時,最後才能破蛹而出。有人曾經不忍,幫助蝴蝶剪破那堅硬的蛹。然而,這種憐憫變成了傷害,並未完全長成的蝴蝶過早來到世間,它還不會展翅,還站立不穩,最終悲慘地死去了。欲速則不達,急於求成會導致最終的失敗。
急於求成、恨不能一日千裏,往往事與願違,大多數人知道這個道理,行為卻總是與之相悖。很多早慧的孩子最終都成了廢人就是這個道理。
金溪方仲永,農家子弟。天生而有智慧,很小時便會寫詩。指定標題讓他作詩,他揮筆立就。所做詩歌頗有文采,富有哲理。世人以之為奇,紛紛請求表演,以滿足好奇心。其父認為有利可圖,便日日拉著仲永四處走穴。這樣的日子湮滅了仲永的才華。當他長成之後,還是會作一點詩,卻也隻會作一點詩,成了一個普通人。所以我們說傷仲永,開得太早的花,往往也凋謝得快。故宋朝朱熹說:“寧詳毋略,寧近毋遠,寧下毋高,寧拙毋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