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寒良擺擺手:“一切按你吩咐的做吧......”聲音沒了一絲力氣般。

直到第二日的黃昏時分,戰鬥打打停停有十數次,焦城裏的人員也未突圍一個,反而留下百來具屍體在城下來不及搶回。尚誌禹眯著眼睛看,斜陽餘暉下,焦城仿佛一隻淺蹲著的巨獸,隨時都要驟起噬人。

正眺望之間,城門卻突兀打開一個小小的縫隙,駛出了一小隊人馬。漸漸奔近了些,依稀辨別出馬上的八九個人中竟有一個女子。沒錯,是她!心沒來由的跳動一下,一直以為此一為別便天人永隔,一直以為自己親來前線是為了穩固軍心確保萬無一失,一直以為自己下令不讓開炮是憐憫城中的百姓......此刻,便是這一個纖細瘦弱的身影,便把自己的心牆擊潰了,且是潰不成軍,一潰萬裏......

想她嗎?是想再見她一麵嗎?還是抱著不欲人知的奢望呢?眼前的願望達成了不是嗎,怎麼心還是刺穿般的疼著?

那一小隊人越奔越近,警衛兵“唰”的圍上前去,勒令全部下馬,隻見那領頭的滿麵含笑,高聲叫嚷:“尚帥,尚帥何在?我們大帥命我等把尚夫人送歸於您來了!”

他就站在人後,遠遠看著,她的臉色蒼白,眼神空洞的怕人,心裏沒來由一慟——是的,她竟也被拋棄了,一如當初他被她拋棄一般。人生最悲哀的莫過於此,自己一心經營堅守的歸處,到頭來卻是一場夢幻。

他揮揮手:“每人賞十個大洋,放他們回去。”

領頭的騎兵猥猥瑣瑣的接過賞錢,一個勁兒的道謝,回轉頭一招手領著七八個手下又呼嘯而去,餘下她一個人,坐在一匹瘦極了的馬上,顯得如此孤單。

他隻是盯著她身上的白衣看,不是不想言語,而是此情此境,實不知該用何種言語表達。

須臾終於如夢初醒一般,慌忙迎她上車......便在此時,先駛去的那幾騎人馬突地全部掉頭站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腰間抽出配槍......

幾人槍法出奇的準,不是朝著他,而是她!

可他寧願是他!

周圍護衛的人馬隻是一愣神,立馬反應過來,一時間槍聲大作,夾雜著困獸般的怒吼......

她就這麼輕飄飄的落在地上,仿如折翼的天使竟是如此的輕盈,連塵埃都未揚起半點。心裏很安靜,用盡全身力氣卻連眼睛也張不開,耳邊人聲喧囂,可她依舊清晰的辨別出那個聲音:“為霜,不要怕,我們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