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接到有敵來襲的情報時,他尚未睡下,正如一頭困獸在屋裏不停踱步,從南走到北,噝噝的吸著氣。侍從官匆匆闖進彙報敵人行軍狀況,隻望了他一眼卻不敢抬頭再看。他停下來,血紅著眼睛似要噬人般,隻是神情專注,仔仔細細的擦拭配槍。半晌,終於開口:“來的正好!”

薛寒良到底還是低估了對方的兵力,或者說是漏算了什麼。除了初開始短兵相接時由於敵方的短暫慌亂,折損了十數人外,直到天色大亮,卻連敵方的首腦尚未見到一個,敵人竟越來越進退有序了。到此時,他方明白過來,這本身就是個誘敵之計!尚誌禹明知如若他一味固守焦城,他還真拿他沒什麼辦法,即使是強攻下來,怕也要損失一半以上的兵力......想到此他腦門開始冒汗,接下來的他不敢去想了,隻覺腦子嗡嗡作響,周圍的人開始變得影影綽綽,他此刻始得明白,自己漏算的是——尚誌禹的頭腦。

局勢也就在此刻突然轉變,一直固守陣地中的敵人仿佛得到了什麼命令,幾倍於自己的人數,開始猛衝上來......

這一仗直打到近午,薛寒良才在親隨衛兵的拚死保護下,打打停停堪堪退到焦城之內,而隨之而來的尚部兵卒隨即將焦城團團圍了個結實。

侍從官這次再進來的時候,滿口的讚歎:“原來一切早在尚先生的算計之中呢!”他向來隻是讓下屬們叫他尚先生的。

他握筆半晌,終於開口:

“備車,去焦城!”

侍從官慌了,忙叫:“尚先生,讓弟兄們先圍他個幾日,斷了他們的水糧,保準不出三日,必有大半降兵,咱們就可以趁機攻而取焦城了啊!您千金之軀,何必親自犯險呢!”

他隻是不理,看了侍從官一眼:“備車。”

“是!”

薛寒良協同幾個副官立在牆垛後頭,眼看著一列五輛車子駛到城下,尚部官兵自然豎立在兩旁,見是一個青年將官從中間那輛車中走下,看麵目依稀便是尚誌禹。薛寒良深吸一口氣,眉頭凝成一團。這時從身後人群中閃出一個窈窕身影,悄聲走過來,伏在薛寒良耳邊低語數句。薛寒良聽畢,突然滿麵怒色,轉頭上下掃視那人幾眼,見正是他一直安插在敵營的方秘書,厲聲低吼:“這就是你想出的退兵之計!”方秘書一語不發,也隻是回盯著他看。半晌,薛寒良回轉頭看看城下密密麻麻的敵兵陣營,再看看身後諸位副官的期待眼神,終於掏出手帕攢攢額角的絲絲汗水,嘶啞著嗓子:“這,可行麼?”方秘書神情不變,定定的答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此之謂大丈夫!想讓敵軍退兵,首先得先亂了對方軍心,亂對方軍心莫不如攻敵軍統帥之心為上上之策!這也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大帥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