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暗夜,我光著腳拚命奔跑,可他的轄區仿佛永遠沒有盡頭。穿過幽暗的青石板路,身上穿的白綢子睡袍總感覺要脫離身體飛去,最初相識的日子隻因路過時多看了眼,隔日便拿到我的房裏,他總是這麼費盡心思的討好我。搖搖頭,不許自己再想。
白色的裙擺在我兩側飛舞,愛過他麼?動過心麼?後悔麼?搖擺過吧?
我不要想。我想我迷失在這世界了,一邊是尚,一邊是寒良,一直堅持的信仰,慢慢的開始崩塌,我第一次有不知去從的感覺。可腦子裏分明知道寒良所在的方向越來越清晰了,我就要回去了,飛蛾撲火不過如此。
這些年,我棄家園,隨他輾轉南北,時時刻刻守在他的身邊,卻越來越看不清他的模樣。我常常想,自己應該就是為他所生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劫難,而寒良是我不能跨越的鴻溝。這世間萬物除去他便都是虛無,哪怕我被一次次當做棋子,隻因他是博弈的人,也未曾有恨。
天漸亮了,腳底磨出的血已經結痂,我不覺疼痛,恍惚看到了焦城的垛牆,朦朧有士兵在周邊巡行。霧蒙蒙的黎明始漸有了點點亮光,我就要到家了,耳邊突兀響起每次尚臨出門時候壓的低低的聲音“在家等我回來。”一切都恍惚混亂起來,現實與幻聽混淆在一起分不清真假,我停下來竟想往回走,可哪邊是歸屬?
轉過身的時候,癱軟在地,恍惚聽見周圍有人叫到“是夏小姐,夏小姐回來了!”
再醒來,是寒良偎著我躺在床上,眉眼那麼好看。
他不說話,隻是盯著我看。
“寒良。。。”我再也找不出別的話說與他聽。依在日日懷念的胸膛,卻仍感覺身子冰涼的厲害。“放棄焦城可好?”我的語
氣試探,哀求有著一絲絕望。
他抽身起來,輕放我在床上,掖好被角,溫柔摩挲我散落額前的發,手指有著骨節分明的絲絲涼意。“先睡吧,一會我叫人把你衣服送來,吩咐做了你最愛吃的蟹粉丸子過會兒一並送來。”他的細心是尚永遠無法取代的,亦父亦兄亦子的男人。他走出去,輕輕掩上房門,腳步漸行漸遠。
一起長大,一起跪在父母前執意跟他遠走高飛,過了這些年,我對他卻仍是明白又不明白,隻知對他的感覺重的我永遠放不開。痛的下一秒就要死去,卻也不能恨他一點點。
知道尚身份的那天,他們還是盟友,以前隻道尚是京師學堂裏的腐酸儒生,軟綿綿的沒一丁點兒的魄力。卻在那晚讓我想破了頭腦也不甚明了,他為何能站在舞台正中央呢?慶功晚宴的背景,同樣的青年將領,同樣的奪目光彩,唯他一人子承父業驍勇善戰,權勢滔天一時無兩。輕快的四重奏音樂響起的時候,我站在寒良旁邊怡怡的笑,卻被突兀走來的他邀請跳第一支舞,我轉頭望寒良,卻見他早走開,遠遠舉杯微笑示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