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個問題我一直在路上問自己:你為什麼非得找到周小萍呢?是啊,我看上去好像有點吃飽了撐著了。
靜靜打工的地方大概是這樣的。推開玻璃門,左邊是一扇緊閉小木門;正前方是木質的樓梯,順著樓梯可以上到二樓;右邊是一間小屋子,隔著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裏麵的情形,有帽子、項鏈、小手表、時髦的背包,等等,都是一些小巧玲瓏的時尚玩藝。上了二樓,裏麵看著挺大。樓梯旁邊是吧台,其餘的都是桌椅。有的地方放著書架,書架上擺放著文藝青年或者小資們喜歡翻的書,比方說梵高的書信、王小波的、史鐵生的散文、戈達爾的自傳。牆上還掛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的上麵還有留言,大多筆跡飄逸,像是喝醉了酒,什麼我很冷、我好恨你、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我活得不耐煩可是又不想死。酒吧深處據說是三四個包間,我沒有進去,因此不曉得其間奧妙。
靜靜在這家酒吧大概是個領班之類的。正如打聽到的,靜靜和周小萍從小長到大,直到高中畢業。初三,靜靜和周小萍同在一班。她們的物理老師不是個糟老頭子,而是剛從大學畢業風度翩翩的帥哥。那時候,周小萍和靜靜含苞待放,正是花季時節。為了能和帥帥的物理老師接近,她倆的物理成績都名列前茅。兩人在高中仍在一班。從高一開始,周小萍的男朋友越來越多,範圍也從校園延伸到區內,以至北京市的各個角落,頗有“打西單、震東單”的氣勢。當然,還包括她們所稱的“北漂”。而後,酷愛藝術的靜靜報考了中戲表演係,但是文化課沒過線,所以沒考上。因為鍾愛的藝術,她沒時間認認真真埋頭於題海,最後考上了北京一所破破爛爛的大學。而周小萍同學,靠著父親塞給招生老師的10萬元人民幣,進北京一所名字很響的金融類院校。考上大學後,兩人變化都很大。周小萍越來越像金融家的女兒,靜靜越來越像不得誌的文藝青年。畢業時,周小萍自然不用找工作,就在她老爹統領的保險公司實踐,同時做好去瑞士自費留學的準備;而文藝青年靜靜,因為各種原因沒找到心儀的工作,輾轉反側,最後到了這家酒吧,想過自己曾經夢想的自由生活。
根據靜靜的轉述,關於最近發生的事情賣保險的那幫人是這麼說的:周小萍前幾天已不幸染上SaRS。染上SaRS後發生的事又分為以下幾種情況。一種說她隻是疑似病例,還沒有最後確診;一種說她目前正在緊要關頭,如果能挺住就大概沒什麼危險,如果不能那就小命不保;還有一種說法是,在周小萍開始發燒時,她老爹就租了一架飛機,直接把她送往香港治療。對於最後一種說法,我持保留意見。因為我覺得香港也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特別是個**病人。可是靜靜吐了個漂亮的煙圈,不屑地笑笑,說人家有錢什麼幹不了?我仔細一想,覺得也許存在這種可能性吧。因為我從來就沒有有錢過,靠著可憐的想象力,我無法推斷出有了錢到底能幹出多麼稀奇古怪的事情。
關於周小萍的問題,我已基本打聽清楚。我對自己說:姓周的就像個噩夢,過了今天你徹徹底底把她忘了就是。就像高中時每次我和寬寬一塊看通宵錄像後內心都愧疚不安,我們往往會雙眉緊鎖、咬文嚼字地說:過了明天,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