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星期三,晴轉多雲。
今天是“勞動節”前的最後一天。早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列出“相信科學、抗擊**”征文大賽的提綱。這玩藝我放假期間琢磨琢磨,放假之後再花兩三天的時間寫寫,應該能搞定。桌子對麵,芳芳繼續轉移電腦裏的私人文件,把那些東西剪貼到自己的移動硬盤中。我偷偷看著她,心裏不是個滋味。老李已經開始讓她進行工作交接了——就是把手頭的
工作整理分類、最後寫成一份詳細的工作交接報告。芳芳說有個工作了一兩年的學英語語言學的碩士來接的她工作。現在經濟不景氣,又是**時期,招聘一個這樣的女娃還是很容易的。而老李上班後沒跟我倆說一句話,一直躲在他那邊,也不知道在幹嗎。
中午我和芳芳戴著口罩去食堂買盒飯。兩素一葷,這是雷打不動的。我要的是炒土豆片、炒青菜、回鍋肉;芳芳要的是魚香茄子、海帶絲、宮爆雞丁。我現在一聞到食堂裏的味道就想吐。這下倒好,搞得辦公室也是這種惡心的氣味。我吃了一半,終於無法忍受,把飯菜統統扔到廁所旁邊的垃圾桶裏。正從廁所往回走,碰到芳芳。她一臉苦相,也說實在是吃不下去,再吃就要流鼻血。我雙目圓睜,說不會吧,怎麼會鼻血呢?芳芳說,小弟弟你有所不知啊,我一吃食堂的飯就上火,臉上常有要長美麗青春疙瘩豆的趨勢。我說,我沒有見你臉上長東西啊。於是芳芳像電視裏那些做廣告的美女一樣,說兩年多了,我一直都在吃排毒養顏膠囊!
昨天晚上從靜靜的酒吧回來已經很晚了,到宿舍又和剛剛看完書的寬寬聊了一會兒。吃完飯愈發困倦,就關了電腦的顯示器,趴在桌上睡了一會兒。睡得很香,連夢都沒做一個,不料稀裏糊塗就被芳芳推醒。芳芳說馬上在三樓會議室開會,趙處長也去。我迷迷糊糊地說,幹嗎啊?不就開個會嗎,怎麼搞得這麼興師動眾的。芳芳說,你這個榆木疙瘩,明天不是要放假了嗎?我哦了一聲,在桌上一大堆文件裏翻出我開會專用的筆記本。用了快一年了,本子上已經畫滿了領導和同事們的素描。估計到七八月份,得換個新本子。
我在廁所洗了把臉,匆匆忙忙趕到三樓會議。趙處長和老李還沒到,對外合作處的小兵小卒卻已經到齊。平時開會,要是領導沒到,我們這幫年輕人之間還會打打鬧鬧,異性之間甚至還會開個無傷大雅的黃色小笑話,往往是男的一臉壞笑,女的花枝亂顫。今天個個一臉嚴肅、正襟危坐。難道今天他們就要宣布赴駐外機構工作的人員名單嗎?我想不至於吧。這麼想著,就看見趙處長和老李進來了。兩人一邊往裏走一邊竊竊私語。趙處長坐到椅子上之前還看了我一眼。我一驚,一下出了一身冷汗。
趙處長講了大概5分鍾吧。主要意思是說明天就要放假了,從春節到現在這三個月大家都很辛苦,也應該好好休息休息了。特別是目前北京處在非常時期,而對外合作處的工作人員,上上下下、男女老幼,在這個非常時期仍然堅守崗位。這種忘我的工作作風、工作態度值得大力提倡、大力表揚。她又說五一放假期間,大家在好好休息的同時,要注意安全。現在是非常時期,所以人員不得離京。有未經上級許可擅自離京者,發現後要受到嚴厲的行政、經濟製裁。即使呆在北京,也不要去人群聚集的地方。不要這、不要那,趙處長又不厭其煩、苦口婆心地對著手中的一張紙念了二十多個不要,關於五一的安全問題這才告一段落。後來她話題一轉,說到了芳芳合同期滿的問題。她說芳芳一畢業就來到對外合作處工作,幾年來工作勤勤懇懇、踏踏實實,取得的工作成果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現在她合同期就要滿了,可能會有自己的打算。她要是願意繼續在我們這裏工作,我們當然是張開雙臂歡迎的;她要是有別的選擇,我們就衷心祝福她在未來的日子裏一帆風順吧。趙處長的一番話說得芳芳激動萬分,眼睛紅紅的。芳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大家鞠躬,並且連說幾聲謝謝。而趙處長的講話也告一段。她看了看老李,老李就說趙處長,您要是有別的什麼事就先走吧。趙處長朝老李點點頭,又朝大家點點頭,起身離去。
趙處長走了之後輪到老李講,結果他講了將近一個小時。他一講話,我們就得記筆記。可能因為去駐外機構工作的事情,這次會議與會者的筆記記得特別勤快。對於老李來說,這次會議絕對是一次勝利的會議、成功的會議。整間會議室除了老李慷慨激昂的講話聲,就是我們這些小卒子們刷刷的寫字聲了。有人像小學生一樣仔細,除了一筆一劃地寫字,還用改正液把錯別字認認真真地改去。要是被趙處長看見,絕對會說這種忘我的工作作風、工作態度值得大力提倡、大力表揚。而老李平時看電視、看報紙的成果也清晰地顯現在此次會議的講話中。他從辦公室打印紙張的節省談到鳳凰衛視奔赴海灣報道的勇敢的女記者,從中午個別人員把盒飯飯盒亂扔的壞習慣談到北京**疫情的逐步控製,從張國榮的跳樓自殺談到年輕人應該積極向上、樹立起正確的人生觀、世界觀。聽得大家如癡如醉、忘乎所以。老李大談對外合作處和國內外的大好形勢時,我像從前一樣在厚厚的筆記本上畫我的素描。我先畫了一張關於老李的——他坐在辦公桌前,辦公桌上放著他的筆記本電腦。筆記本電腦上是一些圓的和長的人體器官,而老李並沒有聚精會神地看電腦,而是扭過頭來朝一邊看。表情有些驚恐、有些憤怒。我看看本子上活靈活現的素描,又看看老李戴著眼鏡搖頭晃腦地自我陶醉,差點笑出聲來。接下來我又畫了一張寬寬的——寬寬也坐在辦公桌前,辦公桌上堆放著小山一樣的各類參考書。寬寬就在小山一樣的書籍中埋頭苦讀。想起寬寬,我又忍不住想笑出聲來。看來我和寬寬注定是一對拆不散的鐵哥們了。高中時我倆在同一所中學,經常一塊結伴看通宵錄像;大學時我倆在同一座城市,經常到對方的學校亂竄;工作後又都來到了北京,現在這小子又和我住到同一間屋子了。這可真像一句老話說的:人生啊,可真是奇妙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