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20日晚,在麥當勞吃了頓垃圾食品,我又和周小萍去五道口工人俱樂部看了場國產電影。之後我們來到我的宿舍。她洗了澡,我給她隨便拍了拍,然後就把她抱在了懷裏。但僅此而已,隻是抱了抱。我抱著精靈一樣的周小萍,感受著她的溫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似乎回到了純真的少年時代。
半夜,我被一陣哭泣聲驚醒。睜開眼,環顧四周,聽到不遠處工地上傳來的敲擊聲,才明白身處何處——是挨牆躺著的周小萍。她嘴裏說著什麼,還在低聲啜泣。
我把手放在周小萍肩膀上,搖了搖她:“哎,你醒醒、醒醒啊。”
周小萍睜開眼,睡眼朦朧、眼角帶淚:“我、我這是在哪兒?”
“你忘了,咱倆昨晚看電影之後就來到這兒了。”我拉開燈,“想起來了嗎?你是不是作惡夢了?”
“嗯——”她點點頭,像個小孩,“你這裏有水嗎?我渴。”
我探下身子,從床底下摸出一瓶礦泉水,打開瓶子,遞給她。
她咕咚咕咚喝了幾乎一半,看來渴壞了。她眼睛半眯著,睜不開的樣子,問我:“是不是美國和伊拉克打仗了?”
我幾乎要笑出聲來,真是太可愛了。我說:“小糊塗蟲,你還能想起昨晚的事啊?”
“我又不是傻瓜。喝嗎?”她手舉瓶子,問我。
我接過來,喝了一口,又還給她:“你還要喝嗎?不怕我有肝炎、艾滋病什麼的?”
她看看我,努力睜開眼睛:“現在、現在幾點了?”
我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不到一點。”
“啊?我感覺過了好長時間呢,以為快要天亮了——抱抱我。”她伏在我肩上,小鳥依人的樣子。
我把她抱在懷裏:“你剛才怎麼了?夢見什麼了?”
“夢見······夢見我媽媽手裏提著一把刀子,要來殺我。我就抓著她的手,說媽媽,是我,我是你女兒啊!可是她不停,還要拿刀子砍我。我就嚇哭了。”她躺在我懷裏,俏皮地看著我,一點也不像說真話的樣子。
“騙人,不信。”
“那——那我夢見我一個人睡在一間大大的房子裏。半夜裏,我聽見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她邊哭邊說,媽媽,媽媽,你在哪兒呢?媽媽,你到哪兒了?後來我就醒來了。可小女孩的聲音還在繼續。四周灰蒙蒙的,我發現小女孩的聲音是從床底下傳來的。於是我穿著白色的睡衣,光著腳下了床,往床底下一看——”周小萍突然伸出舌頭,尖叫一聲。
我被她嚇得打了個寒顫:“shit!你要嚇死我啊?胡編亂造的。你在床底下看見什麼了?”
周小萍用陰森森的聲音壓低嗓門說:“我掀起床單,看到一個布娃娃,布娃娃的頭發是綠顏色的。她胸口插著一把刀。而且······而且鮮血正在從刀口往出流。啊!”她又尖叫起來。
“啊!”我也嚇得直叫,急忙鑽進被窩。
“討厭,把被子全拉走了,叫我怎麼睡?”這時候她的聲音,又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說完她擁進被窩,從身後抱著我:“好冷啊。”
我轉過身,把她摟在懷裏。她抬頭看我:“我真的常常作惡夢,所以我特別害怕一個人睡。”
“是你神經衰弱吧?要不就是童年有什麼叫人害怕的記憶。”我現在都搞不清楚她說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我以為她還會跟我開玩笑。但是我又一次聽見了啜泣聲。我看見她的眼淚流出來,啪嗒啪嗒滴在被子上。我看著她,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21日淩晨,周小萍作了惡夢,被我叫醒。後來她又哭了。我開始有點不知所措。她就告訴我她上初三時發生的一件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我也不知道發生的事情是不是就完全像她給我講述的那樣,更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原原本本告訴我。而她反複說,這件事情她從來沒給第二個地球人說過——
周小萍說初三的時候,她穿得比別的女孩都漂亮,有許多男孩在追。她一收到小紙條或者情書什麼的,就全部交給了她爸。那時候她學習成績還可以,就是物理拖後腿。中考前兩三個月,她爸就請她們中學一個五十多歲教學經驗豐富的老師給她補習物理。這個老師是他們學校物理教研組組長,是市裏的勞動模範。每個星期六、星期日,她騎著自行車去學校老師的辦公室補課。夏天,很熱,她像往常一樣穿著裙子。那時候她喜歡穿紅色的裙子。老師給她講題的時候就有意無意碰碰她。她也沒有在意,因為老師一向德高望重,再說也很老了,女兒都結婚了。但是有一次,物理老師就掀起了她的裙子······事情過後,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師跪在她麵前請她原諒。她什麼話都不說,隻是哭。物理老師就扇自己耳光,她還是哭。最後物理老師從抽屜裏拿出一台“海鷗”照相機,說他剛才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拍進去了,要是周小萍膽敢告訴別人的話,那麼他就把這些照片洗無數張,扔到馬路上,誰願意看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