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一次又一次的委屈。還有屈辱,羞怒,然後都化成了絕望,最後變成一片哀傷。就如這雨。整個人生都是灰暗和無望的。她心裏怪他啊!但更怪的是自己。
但是,哭完了。哭完了這人生還要走。長路漫漫,即便是贏弱的亮光也能給人照出一條溫曖來。深深的夜,長長的街,蘊蘊盎盎的霧氣,漸漸地籠罩了這座城市。夜悄悄地深了,偶而三三兩兩的車滑過,昏黃的路燈下雨淒迷地亂飛,這世界靜得象把她遺落在另一個世界。
“呼呼……”有敲打她車門的聲音。
花小蘭睜開蒙朧的眼,那張讓人又愛又恨,想漠視而不能的臉出現在窗邊,就象做夢一樣,散發著曖曖的光芒。象天使一樣。
“麥圈。”花小蘭迷戀地喚他的名字,臉上帶著花癡般的笑。這個世界沒有什麼能讓她覺得悵然若失。隻有這張笑臉,象故鄉,象天堂,能一下將她空寂的心漲得滿滿的。讓荒涼一瞬間遍地開花。愛她的時候,這個世界瞬間變得美好。
“呃,開門,讓我進來。”麥圈在雨裏喊著。細細的雨絲漸小,打在他濃密的發絲上。
“嘎?”花小蘭一下清醒了,她再次揉揉眼,“麥圈?真的是你?”她激動地按開車門,看他拉開門上車來。一臉的歡欣。當她心裏想他的時候,他果真出現了。老天,是聽到了她呼喚的聲音嗎。
麥圈坐了進來,他先麵朝外,花小蘭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他終於轉身過來。此刻,有那麼多的怨,憎,恨,想說,然而千萬萬語又何從說起啊。
麥圈側過臉來,他的眼睛跌落進那雙迷霧一般的淚眼裏。那張臉,比被打濕了的梨花還要可憐。麥圈有一瞬間的走神,他何曾見過她哭呢。他還一直以為她那麼好強,那麼自信,那麼堅強,她索取想要的,她怎麼會哭呢?
“你哭了。”麥圈說。也許是因為她的淚水,又也許僅是因為這雨夜吧。夜晚能使一點點小小的傷痛都放得很大。於是他的聲音出奇的溫柔,充滿了憐惜。他那隻綁著紗布的手伸至半空中,想為她擦拭淚水。可是,可是,他把手舉了半天,沒有落下來。
“麥圈。”花小蘭一把將那隻手拉到自己的臉頰摩梭,將那些淚水蹭在上麵。“麥圈……麥圈……”她低聲呢喃這個讓人心動的名字,一次又一次,以至於使自己越加情難自抑,淚水越漸湧出。
“傻啊你!”麥圈伸出另一隻手將她攬在懷裏象母親拍打自己的小孩一樣輕拍著。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青春年少的時候,她們有太多相擁的機會,卻一次一次擦肩而過。於是也曾在無數次的夢境裏,演繹了無數次這樣被他輕擁的場景。他為她擦抹那些掉下來的讓人心碎的淚珠。
“麥圈。”好不容易有得來能夠這麼縱情叫他名字的機會,花小蘭大聲地叫著。每叫一聲都象有蜜落在心底。“瘋了麼,老叫我的名字做什麼。”麥圈哄她,象在哄一個三歲大的孩子,他的心中從來沒有這麼溫柔過,但他的語氣仍舊是凶凶的。他執傲的脾氣,讓他學不會溫柔。
“我沒有瘋。”花小蘭抬起臉看她,滿眼的淚光閃閃。“這真象幻覺,讓人感覺一點都不真實。”花小蘭說。
“我,我,我也隻是有些擔心你。本來隻是一個人開著車在馬路上閑蕩,看到這輛紅車攔在路中間,沒有想到真是你。你想自殺呢?”麥圈責怪道。
“嗬。”花小蘭扯出一個苦笑。“誰會在乎呢?”
麥圈的頭歪了歪,悶歎了一口氣,扯開懷繞他的手,重新冷冷的靠在一邊。那個冷酷無情的人又回來了。
“你會有一點點在乎我的對不對?”花小蘭逼問她。
麥圈點燃一根煙抽吐,然後搖頭,心如死灰地搖頭。
花小蘭惱了,麵目有些猙獰。“你喜歡過我嗎?你這半夜睡不著來找我,是代表你喜歡我嗎?”她咄咄逼人地向他逼近。
麥圈仍舊抽煙。吸進煙絲又吐出煙絲,臉上的筋在抽動。半天,他說,“我當初應該阻止你嫁進錢家。做這些都是出於良心的不安。”
花小蘭眼裏冒出了火花。他的話除了讓她心瞬間掉回了冰夾,更讓她的火象著了火一般猛地燒了起來。原來他這些關係隻是出於內心的良心的不安而已。她開始張牙舞爪地笑起來。“原來是這樣。你說,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她把大眼睛瞪得象銅鈴,向他心的深處逼去。
“沒有。”麥圈倔強的將頭扭向一邊。
“下去!”花小蘭驀地狂吼,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