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多人。”桓溫有些好奇,讓隨從先將情況告知母親和桓雲,自己一個人牽著馬來到隊尾。
正巧,一個士族裝扮,衣著卻十分破爛的年輕人排隊站在自己前麵,桓溫連忙上前客氣地問道。
“這位兄台,打擾了。”
年輕人轉身,看了一眼桓溫,也不回禮,隻是回了一句:“作甚?”
桓溫也是一愣,心裏隨即有些不滿。
平時自己再和殷浩,劉惔等人相互間再如何取樂,禮節上卻也從沒有什麼缺失。因此,當有人沒有以禮相待自己時,士族出身的桓溫還是會有些生氣,之前在陸府的遭遇如此,如今麵對麵前的這個年輕人,桓溫的心裏亦是如此。
桓溫本想發作,但想起父親對自己的囑托,也就隻能心裏暗自勸自己多忍耐。
“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入城搜查的這麼嚴格?”
“我又沒進城,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年輕人毫不客氣的說道。
聽年輕人如此說,桓溫又有些生氣,強壓怒火地對年輕人說道。
“兄台說話還真不客氣啊。”
聽桓溫這麼說,年輕人又回頭看了一眼桓溫,撲哧一樂。
“你自己沒看出原由來問我,難道還要怪我說話不客氣麼?”
桓溫不屑地說道:“你還能看出什麼?”
“那我就教教你。”年輕人白了桓溫一眼,指了指前麵的人,說到:“你看前麵這些男女老少,他們身上穿的粗麻衣衫麻薄縫小,這和江南所產黃麻做出的麻布衣完全不一樣。看衣料子就知道,這都是江北產的大麻製作的衣物。所以這些人大概率是江北來的。我剛才聽他們說話,口音略帶曆陽腔調,曆陽正好在江北,所以這些人大概都是曆陽遷移過來的。”
桓溫不免有些詫異,也顧不得年輕人的傲慢,連忙問道:“曆陽距此怎麼說也有二百裏的距離了,這些人為什麼走這麼遠?”
“這還要問?不是北邊的羯奴打過來了,就是淮南的軍閥造反了唄。”
桓溫心中一怔,他自是知道蘇軍造反的事情,可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卻能脫口而出,這不免讓桓溫對麵前的年輕人有些另眼相看。
更何況,在父親給自己看的戰報裏,蘇峻的兵馬已經快到建康城城下了,又怎麼會出現在曆陽。
“兄台不可亂說。”桓溫似乎忘了自己心裏的不滿,又恢複之前客氣的語氣。
年輕人倒是依舊傲慢地說道:“我哪裏亂說了。”
說著,年輕人指了指前麵的小城門。
“這裏如今是江州的界縣,如今這麼多戴甲的軍士盤查,這明顯就是害怕有什麼歹人混在人群中進入江州麼。難道這還不明顯嗎?”
話沒說完,年輕人頓了頓,又往前處不遠處指了指,“你看那個人,不就很可疑麼?”
桓溫順著年輕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剛才被自己救下的少年。
桓溫不由得撲哧一樂,年輕人卻以為桓溫是在輕慢自己,說到:“一堆粗布麻衣的百姓中混入個衣錦的家夥,難道還不值得可以麼?”
“照兄台如此說,那我可能也是賊寇細作了。”
年輕人不理會桓溫的戲謔,轉身背對桓溫,再也不搭理桓溫了。
桓溫也沒多問,而是默默站在後麵,眼神一直看著站在前麵不遠處的少年。
沒過多久,就輪到少年站在最前麵。
等到了要檢查少年時,少年的動作明顯顯得有些拘謹,不情不願地讓士兵們搜查了馬匹和行囊,等士兵想要搜身的時候,少年卻一反常態,一邊嗬止著士兵一邊身子向後退。
看見有人拒絕搜查,士兵們的警惕性也提高了不少,都拿起武器朝著少年聚了過來。
桓溫思忖了片刻,不由分說,將馬的韁繩塞到了前麵年輕人的手裏。
“哎?!你幹嘛!”
桓溫也來不及解釋,而是朝少年方向快步走去。
此時,少年已經背靠著自己的馬,麵對著逼近的士兵,右手緩緩地放在了左腰間的佩劍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