僑置當塗縣,就在宣城郡西麵一百裏的地方。
原本這裏叫做宣城縣,隸屬宣城郡管轄。後來晉室南渡,為了安置淮北逃亡來的難民,朝廷將宣城縣改稱僑置當塗縣,歸屬到僑置淮南郡管轄。
桓溫護著母親和弟弟們,走了兩日來到當塗縣外。
時至午時,太陽正烈。
駕馬車的桓雲一邊擦著汗,一邊拿出身旁的水袋大口喝著,沒喝幾口就發現水袋裏已經沒有水了。於是語氣不滿地對騎馬走在前麵的桓溫抱怨道:“大哥,咱還有多久才能到當塗啊,我的水袋都沒水了。”
“快到了。”桓溫看著不遠處若隱若現地當塗縣城說到:“再堅持一下,估計再有半個時辰就到了。”
聽桓溫如此說,桓雲也不得不耐住性子,隻能低著頭自己喃喃嘟囔著。
桓溫知道桓雲累地埋怨,也不搭理他,而是駕馬往回走,解下自己的水袋扔給了桓雲,便又趕到最前方開路去了。
又過了不久,走在最前麵的桓溫仿佛看到一個少年的身影。
那人騎著馬背對著自己,從後麵看,身材顯得十分羸弱,紮著的頭發早已有些淩亂,仿佛好久沒有打理過一樣。坐在馬上,隨著馬的顛簸身子不停的搖晃著,仿佛隨時都要從馬背上掉下來一樣。
桓溫看得出少年不像是習慣騎馬的樣子,於是目不轉睛地一直盯著這個少年,權當作是一個樂子,就等著看他什麼時候從馬背上掉下來。
果不其然,又走了沒幾步,前麵的馬蹄似是有些沒站穩,少年的身子往前一傾,也沒雙腿夾緊拽住韁繩,少年一下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本來還想笑的桓溫,見少年摔倒在地一動不動,不免一驚,連忙下馬跑上前去,跪在地上抱起少年,發現少年雙目緊閉,嘴唇發幹,像是中暑昏迷了一般,又試探一下鼻息和脈搏,發現還有脈搏,連忙叫後麵的隨從遞給自己水袋。
隨從下馬遞給桓溫水袋,桓溫用手指沾了點清水,先輕輕地潤濕著少年的嘴唇,然後再將水袋遞給隨從,自己的胳膊托著少年的頭,左手捏著少年的兩腮,將他的嘴打開,再示意隨從慢慢地給少年喂水。
在桓溫一番操作下,少年緩緩地睜開眼。
“小兄弟,你醒啦。”
“你是——你是誰!”少年看見桓溫的臉,又發現桓溫抱著自己,連忙用手推開桓溫。桓溫沒跪穩,一下子摔坐在地上,少年也因為桓溫的鬆手也也摔倒在地上。
桓溫的隨從見狀也連忙走過去攙扶起桓溫,一邊扶還一邊說:“你這人好不講理,要不是我家大公子見你從馬上摔下來,跑過來救你,你現在還倒在地上呢!”
少年也艱難地爬起身子,撣撣身上的灰塵,也沒道謝,而是自顧自的找自己的馬。
隨從還想上去指責,卻被桓溫攔住了。
桓溫自己走上前,問道:“小兄弟可好點了。”
少年看了桓溫一眼,也沒說話,摸了摸左腰間的佩劍,又四周看了一眼,找到自己的馬,起身上鞍,對馬下桓溫說到:“這位公子,可否再送我一袋水。”
換做往日,以桓溫的脾氣必然會沒有好氣地回頂過去。
可今日,或許是桓溫想起了父親桓彝的囑托,桓溫沒有絲毫的動怒,而是示意隨從將水袋拿來。
桓溫掂量了下水袋,還有半袋水,於是扔給了坐在馬上的少年。
少年同樣掂了掂水袋,然後冷冷地說說了句“謝謝”便騎著馬揚長而去。
“大公子,此人太無禮了。”
桓溫並沒有說話,隻是打斷了隨從的話。
此時,桓雲和老家仆也駕著車走到桓溫身後,桓雲看著站在馬下的桓溫,問道:“大哥,發生什麼事了麼?”
“沒什麼,趕路吧。”
又行了不到半個時辰,桓溫一行人來到當塗縣城門外。
原本的宣城縣隻是小縣,並沒有修建城牆。後來宣城縣改成僑置當塗縣,歸屬淮南郡管轄。僑置當塗也成為了淮南郡的界縣,於是也就設立了城牆。
往常,界縣之間也會設關盤查,但是如今卻是格外的嚴格。
低矮的城牆外,一列全副武裝的衛隊正在仔細盤查進城的每個人,以至於排隊進城的人足足排了有一裏長的隊伍。而周圍也有不少人,朝這邊陸續彙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