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抓著腦袋悄聲說那個大灰狼我可惹不起。我就拜你和楊樂為師了,我認你們。誰知道一提楊樂,於家喜又來氣了,“別提那個混蛋,他再敢來,我揍扁他——嘶……”
於家喜忽然倒抽一口涼氣,右手托了一下腰。
成功跟著緊張,伸手想扶。於家喜瞬間又恢複正常了,“沒事,沒事。”他擺著手說,“年紀大了,總有些個毛病的”,他自己走到回廊下的一張躺椅上坐下,扯著嗓子問廚房裏的人什麼時候開飯,裏邊的人說快了。於家喜滿意的點點頭,跟成功說別看高楊一大老爺們,在廚房裏照樣是一把好手,他做的菜可一絕。
成功撇撇嘴,在於家喜身邊的小板凳上坐下,聽於家喜講那過去的事情。
高楊和楊樂是同屆的兵,高楊比楊樂還稍大一個月,都是城市兵。高楊是保定人,楊樂就是北京人。剛入伍的時候兩人是不打不相識,高楊以前是差點連高中都沒法畢業的小流氓,一身匪氣,楊樂則是北京城小資產階級少爺,嬌生慣養,兩人一碰麵就火星撞地球打得不可開交,差點雙雙被部隊開除。後來好歹堅持下來了,倒不打不相識成了朋友。同一個連隊同一個班
“你是班長吧?”
成功托著腮幫插嘴問。
“新兵連那會兒就是他們的班長啦——兩兔崽子現在都出息了,都不錯。”那模樣就像老師講起自己有出息的學生時候的模樣,驕傲,自豪,得意。
成功想起楊樂說的班長來北京是為了離老部隊更近一些,現在看著於家喜的滿臉的幸福和自豪,他承認楊樂真的了解他的老班長,於家喜是那種部隊情結很重的人,在心理上,他一定還當自己是個兵。
成功認識的當過兵的人不多,所以他無從得知是不是當過兵的人都會有這樣很重的軍人情結,但是,他知道,當兵的這段歲月是於家喜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經曆。
“成子,過來幫忙。”高楊在廚房裏喊,於家喜拍拍成功。
成功屁顛屁顛的去了,滿心挖到秘辛的愉悅,而且,能讓自己去幫忙,說明於家喜沒拿自己當外人,成功很高興。
廚房裏的高楊哪裏有半點當初的小流氓的模樣,整個一個家庭婦男的標本。成功進去的時候,正撞上他將一塊熗腰花放進嘴裏,立馬一副抓到現行的模樣,一聲大吼:“哈,偷吃——”
“什麼偷吃呀?”高楊一本正經的說,“我是大廚,總要試一下味道的——”說著,用手從鍋裏撚起一塊腰花塞進成功嘴裏,成功趕緊接過去,這要是就這麼塞嘴裏,不得燙起泡才怪。吹吹一下,成功吃著腰花點頭說味道不錯。
高楊很是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手藝!”說著指揮著成功端盤子將菜起鍋。
不可否認的,高楊的確很有兩手,三菜一湯,兩葷兩素,色香味俱全,一盤腰花還配上幾塊青紅辣椒做個點綴,白切雞刀工一流,將隻雞切好擺盤弄得跟隻整雞差不多。
忘xing一流的成功完全忘記了不再理會大灰狼的誓言,對於高楊的手藝給予了高度評價。對此,高楊得意洋洋的說自己還有絕活,那就是烤野兔,將野兔的皮烤至金黃酥脆,那味道更是絕了。
於家喜在一旁說一次演習的時候,剛從新兵連出來的高楊和楊樂兩人為了逮野兔誤入導彈著陸點,差點就光榮了。後來被每人罰寫了五千字的檢討,因此而在全團聲名大振,被冠以“餓狼”的美名。
成功笑得不行,原來叫高楊“灰狼”還是有淵源的。
於家喜說:“要說關係是有一點,不過後來叫這臭小子‘灰狼’更重要的原因是這家夥太會裝,太會蒙人,讓人根本沒法辨別真偽。假的成真的,真的象假的。”於家喜喝了口酒,繼續說:“真真假假,可是動起真格來又快又準又狠,手裏真的有料。可不就像個那什麼小紅帽裏的大灰狼一樣?所以大家都叫他灰狼。”
對於班長的評論,高楊始終是笑眯眯的,偶爾會跟於家喜碰一下杯,喝兩口酒。顯見得是在默認於家喜的說法。
“有時候我都在慶幸,虧得這個人當了兵,成了萬裏長城的一塊磚,這要是真的在社會上混下去,小流氓就真的變成大流氓了,那可就真成禍害了。”於家喜搖著頭感慨。
成功頻頻點頭,就是,這都當兵了在部隊這樣紀律森嚴的地方還這樣的惡劣,這要真是流竄到社會上那一定就是個禍害。
高楊笑眯眯的在成功肉乎乎的耳垂上撚了一把,成功拍開他的手,白他一眼。對上高楊那雙笑意盈盈、細長的單眼皮眼睛時,電光火石間,山上的那一幕又閃現在眼前,於是,騰的一下,一股熱氣直衝腦門。
他一直在刻意忘記這一幕的,可是,高楊的一個小動作、一個眼神,就又讓他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些過往來。果然是有夠惡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