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本啟奏。”

經過偽裝的沙啞嗓音在金鑾殿上響起,極具辨識度,據說是當初救皇上的時候被煙熏壞的。

有消息靈通的大臣目露深意,餘光若有似無地掠過站在文臣之首的丞相,陳庸。

三年前秦王匆匆離京,沒過多久京城裏各懷鬼胎的權臣勳貴們便按捺不住,開始爭權奪利。

出於種種原因,各方勢力倒是默契地沒有去動小皇帝,隻是小皇帝手中也沒什麼權力,坐在金鑾殿上就像一個擺設。

三年下來各方勢力粉墨登場,然後慘淡收場,如今還穩穩立於朝堂之上的,大致分為三方。

第一方便是以丞相陳庸為首的,文臣居多,陳庸的狼子野心幾乎已經擺在了明麵上。

第二方則是保持中立的大臣,三年來朝中爭權奪利烏煙瘴氣,枉死的冤魂數不勝數,想要保持中立的大臣便像是被殃及的池魚、炮灰,哪一方勢力都不待見他們,相鬥起來隨時拿他們作筏子,漸漸的中立的大臣們自發抱團,形成了一股不可撼動的力量。

第三方最讓人想不到,是忠實的保皇黨。小皇帝和沈醉從一開始便知道不能硬碰硬,那些心懷鬼胎的老鼠不動元曜,原因不過是兩條,一是小皇帝不足為懼,二是誰都不想背個亂臣賊子的罪名,那是要遺臭萬年的。

所以在羽翼未豐之時,兩人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借力打力,隻要稍加引導,那些利欲熏心的人便跟見了骨頭的惡犬一般,鬥得你死我活,最後兩敗俱傷,而元曜與沈醉漁翁得利,在這些空隙中,他們逐步發展起自己的勢力。

陸寒便是皇帝最早一批也是最堅實的擁護者,是為皇帝清除阻礙的刀,劉庸在陸寒手裏可是吃了不少虧。

陳庸到底是穩坐丞相之位這麼多年的兩朝老臣,此刻麵上倒是平靜的很,絲毫瞧不出焦急或是狼狽。

“臣於昨夜收到關於戶部侍郎劉敘的檢舉信,隨信附上諸多證據,臣一一核實後片刻不敢耽誤,立馬帶人抓了劉敘,劉敘的罪證都在此處,請陛下過目。”

大半年前起,元曜不再一味藏拙,正式在朝堂上露出鋒芒,下達的第一個命令便是重新啟用錦衣衛的檢舉機製。

這個製度早在錦衣衛成立之初,也就是前朝時期便存在,隻是隨著前朝衰落覆滅,這個製度也逐漸形同虛設,最後被徹底棄用。

日晟建朝百餘年,並未重新啟用這個製度,隻是禦史的權利較大,甚至有“不斬禦史”一說,但是與之相對的,禦史一旦有個貪汙受賄或是其他什麼錯時,判罪也更重。

可想而知,元曜下達的這個命令有多麼難以實施。

沈醉彼時還不是錦衣衛指揮使,如此一來更是舉步維艱,可是她做到了。

且不提個中過程如何艱難且驚心動魄,言歸正傳,劉敘的事哪有什麼檢舉信,都是她的三生閣調查出來的罷了。

不過無論眾臣信不信這個說法,此時也不會有人糾結在意這個事情,重要的是劉敘到底是犯了什麼罪,居然被錦衣衛直接連夜抄家,要知道錦衣衛雖然有先斬後奏之權,抄家這麼大的事卻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決定的。

更詳細具體的罪證元曜昨夜便看過了,但這會兒他仍是一副第一次看的樣子,越看到後麵臉色越陰沉,這倒不是完全演的,畢竟劉敘所犯下的樁樁件件,都足以讓人看一次恨不得殺他一次。

元曜看過之後直接將折子遞給德福,語氣不善:“念!”

折子上是劉敘的罪名,證據都列在後麵,人證物證不好帶上金鑾殿,昨夜沈醉便已經交給元曜。

德福高聲宣讀著劉敘所犯下的罪狀,樁樁件件都令人膽戰心驚,念到最後一條,德福像是突然被掐住脖子,聲音戛然而止。

眾臣疑惑,更多的是惶惶不安,畢竟前麵那些罪狀都已經夠劉敘掉十次腦袋了,這最後一條,肯定不會是什麼簡單的。

元曜臉色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語氣平靜卻讓人愈發不安:“念。”

德福深呼吸,念出最後一條。

豢養私兵,七千。

金鑾殿上響起“砰砰”聲,是眾臣跪地的聲音,過後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豢養私兵,這是要誅九族的大罪!劉敘不過是一個戶部侍郎,怎麼可能有那個能力和膽子去豢養私兵呢?還是整整七千人!

陳庸打的就是一個拖所有人下水的主意,豢養私兵就是要那些知道太多秘密的心腹都參與,如此一來隻要不想被誅九族,那麼上了這條船的誰也別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