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沉穩的九五之尊,總會在沈醉麵前失態。
“龍擱淺灘不過是一時困境,您終有一日會翱翔於九天之上,到那時,整個九州都將對您,俯首稱臣。”
沈醉目光堅定,明明是單膝跪地的姿態,元曜卻覺得她比任何人都要驕傲耀眼。
“臣會為您劈開所有荊棘,做您手中最利的刀。”
平平淡淡的語氣,其中的一往無前卻叫人不容忽視。
恍惚間,如今的他們同三年前的一幕重疊起來,十四歲的沈醉在十三歲的元曜麵前神采飛揚,滿身桀驁。
“皇上何不賭一賭?若是輸了,左不過是臣丟了腦袋;若是贏了……”
“臣便是您手中,最鋒利的刀!”
披著外袍的少年帝王眼神漸漸清明,烏雲不可能永遠掩蓋住太陽的光輝,龍也終究要翱翔於九天之上。
恢複沉穩的元曜好心情的放過了沈醉,讓德福送沈醉出宮。
沈醉又變回那副混不吝的樣子,偏偏讓人討厭不起來。
德福心下感歎,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想到京城上下皆知的紈絝世子,竟和“能止小兒夜啼”的錦衣衛指揮使陸寒,是同一人呢?
兩人撐著傘提著燈,和著雨聲插科打諢,此時雨勢漸弱,雷也不打了。
其實沈醉也覺著這位禦前大太監挺有意思,乍看是個老狐狸,相處下來才發現,這人跟她還有點相似,那混不吝的心態簡直就是她的翻版,隻不過人家裝的好罷了。
所以倆人還挺聊得來。
快到宮門口了,沈醉似是隨意道:“最近有人在皇上麵前嚼舌根子?”
德福不愧是能坐到禦前大太監的人精,心思一轉便明白過來,眼中登時泛起冷意。
是他疏忽了。
沈醉也不多說,和聰明人說話的好處便在於,許多事情隻需要點到即止。
正巧也到宮門口了,沈醉從養心殿出來時便戴上了麵具,伸手拍了拍德福的肩膀:“走了,公公回去吧。”
德福眼中的冷意仿佛隻是錯覺,此時仍是笑眯眯地同沈醉道別:“陸指揮使慢走,咱家便不送了。”
少年撐著一把油紙傘,一步步走遠,手上提著的燈籠散發著微弱的光,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德福突然生出一股心酸,其實這個少年,也才十七歲啊。
旁人都以為陸寒二十五六了,就這樣也被稱作年少有為,前途無量,可隻有他們知道,她才十七歲啊。
短短三年從一個普通錦衣衛,一路爬到指揮使的位子,那都是一刀一槍拿命換回來的,她真的做到了當年承諾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