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的幾個人一個接著一個大談薑心成綜合素質高,工作思路對頭,有政治頭腦,善於對付許多複雜的局麵,特別是去年的中層幹部競爭上崗,很能說明這個人有思想,稻米基地項目就需要這樣有思想的人,氣氛一下子熱烈了起來。任用薑心成的決定就這麼通過了,包括劉大剛,也沒再提出什麼明確的反對意見,黨組會議的原則是少數服從多數,個人保留意見,堅決執行黨組的決定。眾人都同意薑心成,個人反對無效,也就沒有必要再爭論什麼。時間已經是5點多了,局長看到已經沒有必要再讓人議論下去,就說既然大家沒有意見就這麼定了,按照程序走下麵的環節。黨組會議一結束,黃天鋒跟著局長後麵有一句沒一句的拉起了家常,參加黨組會議的局長們就知道他們兩個人將有事到一起談,別人如果有事必須要等一等了。
劉大剛對此次人事安排很有意見,但也找不出支持自己意見的人,今天上午接到黨組會議通知和人事處送來的王大鵬、薑心成個人情況的時候,特意給私人關係比較好的機關黨委書記、幾個副局長都去了電話,說看到了人事處送來的王大鵬、薑心成同誌個人情況介紹,黨組會上你們可要說實話。
這麼說,很清楚,王大鵬是我的人,薑心成是萬大鬆的人,關鍵時候要站好隊,不能同意萬大鬆的推薦。可是今天會議上,黃天鋒發言過後幾個人都同意了薑心成,變相的同意了萬大鬆的觀點,使劉大剛感到在黨組會議上很孤單。會議結束後,劉大剛知道隻能接受黨組會議上通過的決定,心裏就很不服氣這麼快就輸給了萬大鬆。原先準備到局長辦公室和局長仔細談談這樣人事調整的危害性,想對局長提出即使不提拔王大鵬做處長,對王大鵬也要給一個安慰獎,給個主任科員的建議。還有,薑心成做了處長,能不能建議局長隻讓薑心成負責處室的業務,不參與稻米基地項目地申報,讓有經驗的李斌和王大鵬兩個人專門負責。看到黃天鋒已經跟在局長後麵搶先自己一步,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進入局長室,黃天鋒把手裏的黑包往沙發上一扔,很隨便地坐了下來,翹起腿,點了一支煙,笑著說:“關鍵時候,還是要我給你說句話,今天可是幫了個大忙,你也該大方一次,讓我帶著幾個下屬到雲南去轉一轉,飛機場項目讓我牽頭負責爭取以來,兩年多時間沒有好好休息,現在也該出去轉轉了,再不轉我也老了,以後想動也沒有那個能力了。”
“幫我什麼忙,作為黨組成員為單位挑選優秀的幹部是你應盡的義務。老黃,我現在是內外受壓,感到特別累,真想和你一起出去轉一轉,可是書記、市長對稻米基地項目很重視,多次談到這個項目,對全市來說雖然不是大事,但是多少人的目光在盯著,不能再出一點差錯,否則,我的局長就是不到頭,也該調整位置了。”局長伸手接過黃天鋒遞過來的一支煙,點上吸了一口,繼續說,“昨天,老書記給我打電話,問我最近忙不忙,不忙就陪他到外地去考察考察,昨晚就想,這個考察還是你陪他去吧,都是紀檢係統也合情合理,順便給他解釋我現在的具體情況,萬事纏身,無法走開。”老書記說的就是現在的市委常委紀委書記張一天,以前局長做縣長,黃天鋒做縣紀委書記的時候,張一天是縣委書記,在一起搭班子,幾個人交情很不一般。
“飛機場項目的事,比在縣裏整天查案還要累,也好有個機會休息休息。提到老書記,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須向你彙報,到時候出問題你我都會受影響。”黃天鋒看著局長,很認真地說。“什麼事這麼嚴重?”“知道今天在黨組會上我為什麼堅決否定王大鵬嗎?那是有原因的。昨天在市紀委彙報工作,市紀委廉政室的主任私下給我說,最近有人反映我們單位的部分處室利用項目申報收受項目單位的回扣,舉報內容直指農業經濟管理處每年一次的現代農業推廣項目專項資金申報,還有舉報說,單位還有人接受異性服務,李斌作為處長,王大鵬作為副處長肯定脫不了幹係。”
“老黃,王大鵬這人究竟怎麼樣?劉大剛副局長盡力推薦,說這個人能力強,經驗豐富,做事謹慎,能挑重擔,如果真是這樣,就不會在這個上麵出問題?要知道,領導的素質和做事是息息相關的。”黃天鋒搖搖頭說:“對劉大剛的話,我看不能全信,這個人大局觀念不是很強,對自己手下的幹部總是有些袒護,以致說話做事不能客觀實際。就說李斌這個人,去年我和萬大鬆就建議調整,他堅持說利用稻米基地項目爭取給李斌一個機會,項目爭取下來說不定弄個副處級調研員,也是對老同誌的照顧和關懷,當時你心軟,聽了劉大剛的話,結果怎樣?稻米基地項目沒有爭取下來,反而和幾個協助單位弄的矛盾多多,讓發展改革局內外受到壓力。這次幹部調整,又是老問題,昨天晚上劉大剛到我辦公室私下和我談,讓我給你建議,說不管誰做了農經處處長,稻米基地項目繼續讓李斌抓。簡直是胡鬧,明知這個人不行,還要讓他做,拿整個單位和領導班子的前途開玩笑。我知道,由於李斌哥哥的關係,劉大剛很想照顧李斌,但是不能拿原則作交易。”
局長聽了這話後,搖搖頭說:“李斌一直跟著劉大剛,有點偏袒也很正常,就如老書記對我們,關鍵時候能不偏袒嗎,人心換人心,彼此理解。”想了想,又說,“老黃,關於舉報本單位有人利用項目收受回扣的問題,要盡量配合紀委認真查處,對單位負責,對每一同誌的政治前途負責。”黃天鋒很自信地說:“我分管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會協調處理的,不過上次你和我私下交流給幾個人準備明確個級別的事,最好緩一緩,裏麵就有王大鵬,沒有查清之前最好不動,免得落個這邊提拔,那邊腐敗的笑話。”局長說那就按照你的要求辦,不過時間不要拖得很長,這樣對工作不利,對個人發展不利,對單位的穩定不利。兩個人後來又說了一些家裏家外的閑話,黃天鋒便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局長坐在辦公桌前想了想黃天鋒的話,拿起電話給萬大鬆打了過去,說有事請到他辦公室來一下。很快萬大鬆就推門進來,他知道局長如果沒有特殊的事,不會讓他到辦公室談,電話裏就可以直接吩咐。萬大鬆以為是關於黨組會的事,進來後就先彙報說:“局長,黨組會關於薑心成的決定,已經安排劉紅他們中午貼出考察預告,下午就開始考察,今晚拿出考察報告,明天就和組織部幹部處協商,盡快讓薑心成同誌走馬上任,熟悉新工作,盡快能獨擋一麵,國家優質稻米基地項目早日見成效。”
“薑心成的事按照程序走,把你叫過來主要是關於上次和你還有老黃研究準備給王大鵬等人明確級別的事,這件事暫時緩一緩,等合適的時候再拿到黨組會上!”局長指示說。萬大鬆一怔,不知道局長葫蘆裏買的什麼藥,雖然和局長關係很好,但是沒有到局長和黃天鋒那種什麼話都不說的份,疑惑地回答:“一定按照局長吩咐的去落實,不過年底年初不給一些人作合適調整,年後一些處室的工作肯定會受到影響。”
“我也是這麼考慮,但是老黃說有人舉報一些處室的人利用職務之便收受項目回扣,紀委正在調查,等紀委調查清楚再說吧,免得留下一邊提拔一邊腐敗的笑話!”局長給萬大鬆說出了原因。“好!”萬大鬆走後不久,劉大剛敲門進來。閱人無數的局長看到劉大剛的臉色,和黃天鋒剛才的談話,就知道劉大剛要說什麼內容,但是仍然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的說:“老劉,坐!我正準備出去,有事?”
劉大剛在局長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和局長隔著辦公桌相互看了看,開口說:“有些事個人有點的想法,想和局長交流交流!”局長心裏很煩,表麵卻顯得挺高興,點點頭說:“好,最近事很多,一直忙,很久沒有和班子成員私下交流了,有什麼事盡管說。”“黨組會結束後,回到辦公室想來想去,還是決定過來一趟,一些事非彙報不可。局長,你喜歡聽也好,不喜歡聽也好,采納也好,不采納也好,都要說出來,這樣對組織負責,對整個單位負責!”局長沒有表情的說:“好,好,您說就是!在我這裏什麼問題都可以交流。”心裏卻在嘀咕,劉大剛肯定是為上午薑心成當處長之事而來,或者是為李斌、王大鵬爭取什麼而來。
劉大剛咳了一聲,繼續說:“上午黨組會通過薑心成為農經處處長人選的決定,這件事堅決服從黨組決定,但是我個人還是認為薑心成不太合適!這話要是不說出來,就是對你,對組織不負責任。薑心成這個人能力很強,適合主持一個處室的工作,但這個時侯到農經處,卻顯得不妥。”局長很意外,心想劉大剛你他媽又是玩的哪一出?早上黨組會上除你而外一致通過,這時候卻提出什麼反對意見,有什麼意義,黨組會一開完,考察沒有問題就是既成事實,怎麼改變。再說,單位內部考察一個幹部能有什麼問題,即使有問題黨組也不能讓他有問題,否則,不是說我局長不行,說我選人沒有眼光。既然服從黨組決定,還有什麼話可說。表麵上卻不動聲色,聽著劉大剛的理由。
“薑心成到農經處不合適,我有以下幾條原因:第一是薑心成雖然在農經處工作過兩年,對處室工作比較了解,但是對國家優質稻米基地項目的事卻一無所知,讓不熟悉流程的人去做指揮,隻會打擊經驗豐富的王大鵬等人的積極性,到時候項目爭取是熟悉的人不出力,不熟悉的人想出力,卻無法用力,達不到預期的效果;第二就是薑心成很年輕,農經處的王大鵬、周俊男等都比他歲數大,到了一起,工作方法肯定不一致,難免會有矛盾,如此一來,直接影響的就是處室的工作,特別是稻米基地項目的爭取。當然,我不是想否決黨組會的決定,我想如果薑心成到農經處主持工作,能不能把王大鵬調整到別的處室做個主任科員副處長,或者讓他和李斌兩個人專門負責稻米基地項目爭取,做到人盡其能,王大鵬他們心裏也平衡。”
局長一直麵無聲色的聽著劉大剛的話,等劉大剛講完後,心裏罵道,你他媽也能想出這個主意,調整薑心成做處長目的就是去負責稻米基地項目,還建議讓李斌和王大鵬負責,與不調整有什麼關係,看來真如黃天鋒說的,作為領導劉大剛根本不稱職,不能從大局考慮問題,放下手裏的筆,看著劉大剛很嚴肅地說:“老劉,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你既然說了,我也把自己的觀點說了,私下交流。第一,你說薑心成到農經處會出現熟悉的人不出力這種狀況,可以這麼說,如果有些人以此為借口不想幹事,盡早說出來,我會給個地方讓他去,什麼事也不要他幹,但是不說出來,卻在背後拆台搗亂,我是堅決不允許的,堅決要打擊的,這種人的後果將一定很慘。說一句不好聽的話,機關裏麵想幹事的人太多了,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幹事的人。再說,薑心成沒有稻米基地項目爭取經驗,經驗不是天生的,是在實際工作中積累的,不試怎麼知道他不行呢?第二就是王大鵬幾個人歲數大一點又能怎樣,又能表示什麼,我在領導班子裏麵也不是歲數最大的,是不是什麼事我都要聽歲數大的人意見,是堅決不可能的。在一個處室,處長是最高首長,最高決策者,下屬隻有盡快適應領導的作風,適應領導的方式,沒有聽說過領導要適應自己的下屬。”局長停了一會,扭著頭看著劉大剛,繼續說,“至於能不能給王大鵬等人明確個級別,那要等稻米基地項目爭取下來以後,看他們和薑心成的配合程度,看他們在項目爭取中付出的貢獻,以功勞評定級別,以功勞給崗位,決不搞所謂平衡和照顧。至於說把稻米基地項目申請和農經處工作剝離開來,讓李斌和王大鵬負責,那是堅決不可能的。”心裏卻說,沒有把縣裏做縣長時的武斷作風拿出來,別人就以為自己軟弱,一個副局長憑什麼和自己討價還價,你今天分管農經處,說不定明天就不要你分管了。
劉大剛看到局長的語氣,知道今天不該來,過一段時間來也許不是這樣的結果。根本聽不進後麵局長說了什麼,兩眼緊盯著局長解釋說:“局長,我不是那個意思。當然,我說的完全是個人的看法和建議,最終怎麼做還是你局長拍板!”即使是副局長,在機關也要看局長的意誌行事,否則,局長可以調整你的分工,讓你吃香喝辣,也可以讓你吃頓飯都困難。雙方的觀點截然相反,這場交流不歡而散,劉大剛副局長後來悶悶不樂的走出局長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