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國法不管,道家還有自己的“家法”,這就是道教的戒律宮規。這十幾個麵臨走投無路的出家道士,在一個風高月暗之夜,效仿梁山好漢,鋌而走險,奮勇闖入住持和監院在白雲觀的豪華寢室,一根繩索將住持和監院捆綁了起來,架在柴堆上,大火熊熊,執行了“家法”。
事發之後,以前一直放任不管不問的國法,現在及時出現了,十幾個參與動手的道士受到通緝,大都鋃鐺入獄,隻有極個別的漏網道士流落到民間,改頭換麵隱藏了起來。
1946年的北平城裏,當年最大的事宜莫過於國共談判,北平城裏一直在吵吵鬧鬧,北平城外始終在打打殺殺,麵臨亂世之秋,北平的司法機構還有處置漢奸、戰犯這樣的許多重大事項忙不過來,於是,這些道士們被關在大獄之中,再無人過問,當年的這一段社會插曲也很快被人們拋到腦後,棄之不理了。
其實,白雲觀的下層道士餓飯,在曆史上是很平常的事情,在抗戰期間的亂世之時,惡人很容易當道,加上全真戒律荒廢,既無法自律也無法監督,造成白雲觀內的全真道士兩極分化,上層掌權的道士**墮落,下層道士就隻能苟延殘喘聽天由命了。但有本事、有技術、有謀生技能的一些下層道士不在其內。
那十多個革命的道士裏就有一位漏網逃脫的師傅名叫申得合,山東即墨縣人,抗戰期間山東大亂,就流落到了北平白雲觀,幾年間一直住在那裏。
申得合有些拳腳武功,為人仗義,在那十幾個密謀動手的全真道士“上訪”期間,作為文化不高,知之不多的粗人,他一直都沒有介入,在忙於自己糊口安身的事情。
直到那十幾個密謀的道士最終選擇了武力解決,臨到要動手了,才發覺自己這一夥道士大都是瘦弱之士,隻有一顆充滿仇恨的心和密謀的頭腦,沒有動手的膽略和那把子力氣,這才拉進了有行俠仗義氣質的申得合,作為自己一夥的幫手。
說到底,申得合是屬於聽別人的吩咐,然後動手的主要帶頭人,用當年法院判決的言詞,他屬於漏網的“首惡”,一經發現就要被緝拿歸案,坐大牢的。
當年的天橋是三不管的謀生之地,雲集著來自全國四麵八方的三教九流,亂世之中,白雲觀最底層的一些窮苦道士在這裏擺攤賣藝、看病賣藥,混一頓飽飯吃,也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
申得合自幼習武,那些來自山東的師兄弟在天橋一帶賣藝授徒的也有幾個,反正世道不好,白雲觀齋醮事務幾近荒廢,申得合閑來無事,白天在天橋幫助師兄弟們料理場子,教授徒弟,活動一下筋骨,自己也能衣食無憂的每日混上三餐飽飯。
等到下晚掌燈,在天橋賣藝的場子都收了,晚飯過後,他仍回到白雲觀寮房去住宿,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來了。若不是打抱不平,攪進了那十幾個鬧事的道士中去,原本他還能得個善終,終老在白雲觀的。
那一次,漏網之魚的申得合無路可去,依舊返回到自己比較熟悉的天橋,向師兄弟們講明原委,山東人是仗義的漢子,沒有一個人想去報案,反而都支持他隱藏起來,他過去的師兄弟之中,一位居住在留學路的師兄收留了他。
被通緝之人,不敢再在天橋明目張膽的拋頭露麵,隻能以拉板車為生。間歇時候,申得合也悄悄的帶幾個徒弟,一來補貼家用,二來為多交幾個朋友,多幾個立足之地。不久之後,師兄說服了申得合,在自己那個大雜院裏找了一個中年的寡婦,讓他們成了家。
寡婦的弟弟是個北平人說的“臭腳巡”,即派出所的管片警察,留學路正在他的管轄區之內,由他出主意,申得合改了一個字,改名為申得江,趁著戰亂,大批的難民流入北平,他在北平警察局的南城分局報上了戶口。
寡婦原來的婆家姓李,還留下有一個拖油瓶的兒子,1946年那年已經七歲了,剛剛上小學一年級,名叫李虎娃,為了混碗飯吃,也為了在流氓地痞成群的天橋能站住腳,這個李姓的兒子拜後爹申得江為師,學習武藝。
這申得江和李虎娃可都是老北平天橋下鼎鼎大名之人,可沒幾個人知道這山東漢子竟然是白雲觀裏革了主持命的道士出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