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攔的,想想還是作罷——人生難得放縱一次,有時候,不需要太在意,反而活得不自在了。
“噫?今天你卻不曾碎碎念。”許世傑眼角一飛,瞧著我笑。
“我要喝的,你又不許,隻好坐在旁邊看了。”我笑著,替他夾了塊雞肉。燈光一暗,不曾熄滅,那亮度隻夠昏暗暗一點,恰恰掩住了我兩的心事,隻剩下把酒言歡。
許世傑但凡有些醉意,就不太老實,這裏才吃了幾盅,他抱著我不肯放,一時貼過來吻我的臉,一時一隻手又在我背後遊走,吃了酒的嗓音,悶悶的,有些低沉。
“宛芳,你今天真漂亮。”
他喃喃低語,手已經遊走到領口處,想要解開我的衣扣。我握住那隻手,不知怎麼,仿佛有條河,浩浩而來,帶著無盡的悲傷與黯然,迅速將人沒頂。
許世傑沒醉,醉的不過是光陰。
菜熱了一遍,他勉強吃了小半碗飯,回頭對我說,“吃酒的人是不吃飯的……”
光陰把他變成小孩子了,講什麼都是解釋。
我忍著笑,替他布菜。
“你倒說說看,怎麼想變了個人似的?”
“嗯?誰變了個人?”
他不答,眼睛晶亮的,望著我突然吻過來。
我們中間如果沒有過去就好了,從現在開始,他不是隻手遮天的許霸王,我也不是抱著過去放不下的紅倌人。
想想,錯過許多,不是可惜,是歎息。
其實幸福並不存在,不同的人麵對相同的境遇,會有不一樣的感覺,幸福的人,都是簡單的人。我不能幸福,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自己不能單純。
“我們再結一次婚吧。”我突然開口,許世傑傻過去了。
“你說什麼?”
“我講呀,我們再結一次婚嘍。”我笑,抱著他,看進他的眼睛裏去。
片刻,許世傑才輕哧出聲,慢了半拍道:“我們又沒離,講什麼再結一次。”
“報紙上登的,可不是兒戲!”
他還要說,我堵住了他的嘴,以唇。
許世傑手中的酒杯輕響落地,我們兩人都顧不得。連病也顧不得,講什麼傳不傳染的話,人生,太多事情比生命更短,更值得放手一搏。
“你到底想通了……”他在我耳邊低語,恍若歎息,一吻,吻到我耳垂上,並不停留,繼續往下,氣息漸沉。
我半俯在他肩上,心裏卻是明鏡似的,一絲不亂。
“我們何苦耽誤這麼長時間……”許世傑的話語越來越低了,吻住我的鎖骨,解開了領口的衣扣。
病中,兩個人都虛虛的冒了一層汗,我瞧他趣青的頭皮上,冒出的發茬,也有根根泛白了。
南京的天氣那樣冷,屋裏的碳火時不時發出“劈叭”聲。
他攬著我的腰,已經吻到我胸前,隔著衣服,****難當,我拿手擋著他,聽見他粗重的呼吸。
“你要同我好,總得答應我件事。”
“什麼?”他嗚嗚應著,並不當真。
“你聽我講啊……”我想推開他,許世傑抓住我的手腕,別在背後。
他的吻細細密密,到後來,全化作愛撫。
“上海的事情,也消停了?”我的聲音卻是冷靜,自己聽著,也是不寒而栗。
許世傑一麵剝我的衣裳,一麵隨口應承。
“還有多少事情她瞞著你的,下回又是什麼時候我早上醒來就不見你的人了?”我繼續問,他的吻終於停了。
“她闖的那些禍,你一次次遮掩了,回來又同我好,這又算什麼?”
許世傑的眼底的癡迷還沒化去,臉上卻不由沉了下來。
“你今天這出不是《貴妃醉酒》啊~”他冷笑道:“竟是趙匡胤《杯酒釋兵權》?”
“兵權?”我笑,看著桌上的空杯,裏頭一點酒光,在昏暗的光線下兀自發亮。“我不過是想說,要同你遠走高飛的。”
“那講那些掃興的做什麼?”他急了,一聲吼起來,外頭隱隱聽見如萍的哭聲。
亂,總是會亂作一團。
沉默片刻,安靜的屋子裏,許世傑的呼吸沉重。
“走也要走了,總不好帶著些磕磕絆絆的,我不過想下半輩子舒坦些。”
他不答,半晌才道:“仲義……”
“不是我的孩子麼,我也見不慣的……”
“宛芳……”
他說著,我已經站起來了,走到門口,再看屋裏,他坐在那滿桌盛宴邊上,佳肴未動,他的樣子很是疲憊。
“你好好想想吧,我同如萍,等你這個冬天。”
話完,轉身,留一個背影,還有兩個受傷的人,歸於各自寂寞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