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被蠱惑般,言唯熙貼著她唇瓣的手指移開,擦過她有些蓬散的頭發,一把勾住了她的後腦勺兒,溫熱的呼吸,在她的唇瓣上頓了頓,然後偏移幾許,在她的腮頰輕柔無比地落下一吻。
沒有霸道,也不負氣,像秋日裏緩緩飄落的葉兒,春日裏打照上眼眉的第一抹陽光,溫柔、淺暖、醉人、纏綿地化了心中冷硬的冰。
眼淚,無聲地滑落,夾帶了太多也太複雜的情緒。
她曾經以為,不管是父親早逝的傷心欲絕,或是對成為鋼琴家的兒時夢想,都早已經在現實的生活中,被殘酷地扼殺。
彩色的夢想在成人的世界裏,隻能成為隨時被戳破的氣球,每個人都被迫從幻滅中痛苦成長著,繼而變得冰冷漠然。
她以為,終有一天,自己也會變得如此。
但是,言唯熙卻帶著那神秘莫測的魔術,未經允許地闖入她平靜的人生,卻如點燃了一盞燈,搖曳著小小的火苗,昏黃的光暈卻足以融化心中積了多年的冰雪,強忍住的淚水也終於在此刻衝出了眼眶。
言唯熙伸手接著她滑落的眼淚,那一滴滴濕潤濺落在他寬大的掌心中,令他的眉眼也鬆軟了,雙手慢慢上移,沿途輕拭著她臉上的淚痕,一寸一寸,小心翼翼。
也許是他的動作太過輕柔,卻讓她的眼淚流得越發厲害,她無措地抬手想捂住雙眼,卻被他一把拉入懷中,濕透的雙眼埋在他寬厚的胸膛裏。
“我會記得,你在我的麵前一共掉過幾次眼淚!你眼睛紅腫的樣子,你哭過之後越發明亮的眼睛,你每次哭凶了就捂眼睛的習慣,我都會牢牢記著,然後在你再也不輕易哭時,清楚地描述給你聽。”
他的聲音低沉呢喃,有種觸碰到她心底的柔軟。
耳邊就是他的心跳,強健、有力、讓人心安,如鼓般震著她的耳膜,一下又一下,側耳傾聽間,她的眼淚不知不覺幹了,臉貼著被她哭濕的衣料,感受著他溫熱的體溫。
呢喃般,有些話從她的嘴裏溢出:“我喜歡你……喜歡你對待魔術的執著與專注,喜歡你總是拒絕卻也總是挺身而出,喜歡你跳下蹦極塔時的奮不顧身,喜歡你惡毒又溫柔地說給我聽的那些鼓勵。
“還有,我喜歡你送我的綠裙子,雖然我很討厭菠菜的顏色,但是,我喜歡。”
也許,不久之後,她與他,也會如同人海裏千萬人般那樣別離,甚至在更久以後,成為那種即便是錯身而過也不相識的命運。
畢竟,分離與忘卻,也是讓人難以逃離的宿命。
但在那之前,她仍想讓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心意,那淺淺淡淡的喜歡,縱使不能填滿一顆心,彌散的陽光卻也足以溫暖人心。
“傻瓜。”
言唯熙罵著,卻把她摟得更緊了,生怕一鬆了手,便讓她看清他臉上,那如少年般蠢蠢欲動的心悸:“既然你這麼喜歡我,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先收下你的告白,作為回禮,我就陪你做一件看起來很浪漫的蠢事好了。”
(3)
所謂浪漫的蠢事,就是看日出。
可是機車卻在半山腰壞了,沒能爬上山頂,他分明是一早就有圖謀,卻非死撐麵子,硬將其說成對她告白的回禮。
米藍懶得拆穿他,就安靜地陪在一旁,可是才九點多一點兒,天就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了,雖說是夏天,溫度較高,沒有冬天淋雨的那股冷勁兒,但半山腰颼颼的冷風夾在雨中,往本就穿著單薄的人身上打,也是不好受的。
雨越下越大,還伴著雷聲,轟隆隆地響著。
他拿著扳手擺弄著機車,又發動了幾下,但它徹底是罷工了。
無奈,他隻好放棄,抓著頭盔走向濕答答縮在雨裏的米藍,把頭盔扣在她的腦袋上,訕訕地說了句:“看來要走著下山了。”
“你機車後備箱裏應該放雨衣了吧?”一般摩托車裏都會有這些東西,像應急用的工具袋,或是雨衣之類的物件。
“誰會帶那種阿婆才會用的東西。”他雙手往褲袋裏一插,剛一說完,就見她獰笑著從他的後備箱裏翻出一件紅色的雨衣。
“阿婆?”她揚著雨衣,故意氣他,“果然是阿婆喜歡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