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痛是化了妝的禮物——成長的勇氣(1)(2 / 3)

現代心理學發展的成果之一就是,不再把心理上有點兒問題當成多麼大不了的問題。在今天,大多數的心理工作者也不再簡單地把一個求助者叫做“病人”,他們被稱作“客戶”、“當事人”或“來訪者”。不像早年的心理學,立論的基礎是,所有的人都有精神病(因為當年弗洛伊德的研究對象大部分是精神病患者),現代心理學的前提是所有的人都是正常人,人們隻不過是存在某種程度的精神困擾而已。如果我覺得自己心裏不太舒服或者有點兒情緒,就應該去找心理醫生,這就像我們生病了要去打針吃藥一樣正常,沒什麼大不了的。但目前的國人已經能接受生理的生病——“亞健康”一說,卻並不能接受心理亞健康的說法。也就是說,不是說咱們中國人的心理狀態比人家美國人好,而是,我們大多數人正諱疾忌醫著呢。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看心理醫生是個奢侈品,不僅是精神上的奢侈,物質上也是如此。我們在好萊塢電影裏麵看到的是,有錢的人(當然起碼得是中產階級)才有能力消費得起心理治療。一個星期一次兩次地去看心理醫生,一看就是一年兩年甚至五年十年,不是口袋豐厚的主兒,哪裏承受得起?而傳統的心理醫生對“患者”的幫助到底又有多大呢?說實在的,我認為沒有太大的幫助,那種“話療”法的效果就是,讓來訪者說一些話,把心理的垃圾一下倒了出來,那一刻覺得舒服了一點兒,但是,過幾天他的問題還是沒法解決,又得再回來。國外的很多心理醫生在過去的很長時間裏就是這樣做他們的工作的。傳統的治療方法過於保守和被動,主張讓來訪者“倒垃圾”,但卻在幫助他們改變和建立更積極有效的生活態度的方向上,沒有建樹。就像主婦布麗,整天去看她的心理醫生,可是絲毫沒見她的問題有所改進。更糟糕的是,一些心理醫生常年地讓病人向自己傾倒情緒垃圾,而自己卻精神崩潰的人大有人在,電影《沉默的羔羊》裏麵那個心理醫生就是一個極端的例子。

但是,心理治療並不因此就成為一個比其他行業更危險的行業,所謂自度度人,一個心理工作者在成為一個專業人士之前,是必須花一段時間來清理自身的情緒垃圾和創傷記憶的,否則的話,他的工作將變得十分危險。有人說,這個清理自身的過程需要至少一年,有人甚至認為長至他的一生。世界著名的催眠大師心理學博士史蒂夫·紀立勤(Stephen Gilligan)就曾說過,他每一次治療別人的過程其實都是在治療自己。提高自我覺察力和自我負責的能力是現代心理學努力追求的一個方向,從這個意義上說,它已經十分接近於佛學的境界了。因此,不再有從前“醫生”與“患者”的關係,在心靈健康的路上,有的隻是誰比誰走得快幾步而已。一個心理工作者要幫助一個求助者發掘出他內在的力量,而不是讓求助者變得過分的依賴。“我隻見我的來訪者三到四次,超過四次,我就讓他另請高明了。”瑪麗亞·葛莫瑞這樣說。這位年近九十的老人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薩提亞家庭治療的大師之一,她堅信,隻有當事人自己決定改變,才有可能改變,每個人都具備一切可以讓他自己活得更快樂更成功的資源,而一個治療師最重要的是帶領當事人去發掘曾經被忽略的這些資源。因此,在她看來,無休止地看心理醫生是近乎不道德的“騙錢”行為。有效的治療完全不在乎當事人看醫生的次數,事實上,很可能正好相反。

瑪麗亞不是唯一持此見解的人。目前,世界上有越來越多的心理工作者相信,真正有效的治療是不和探訪時間或次數成正比的,而“簡快療法”(brief therapy) 在近四十年來也為越來越多的心理治療大師們所推崇。“簡快療法”避免傳統心理治療中所必須經過的冗長複雜的性格或功能失調的審視過程,而是單刀直入地引導當事人注意到改變的可能性,並注意調動當事人本身的資源去實現改變。它的中心信念是:問題是被製造出來的和被堅持下去的,因此,問題是可以被解決的,隻要當事人不再堅持他陳舊和無效果的信念。

因此,誇張一點兒說,隻要一個人總是不停地重複著同樣無效的思維方式及行為方式,他就是有點兒精神病,就像《絕望的主婦》裏那些絕望的主婦們一樣,不停地重複著他們各自的性格造成的各自的命運,也像《老友記》裏的那班老友們幾年如一日地犯同樣的毛病。從這個角度看,人人都有精神病的說法是成立的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因為我們都有屬於自己的成見,由這種成見導致的怪異離奇的行為方式就成為我們心胸狹隘目光短淺的注解。但是,正因為“精神病”是如此普遍的一個問題,因此,我們誰也不會比誰更“正常”一點 ,因此,半斤八兩,彼此彼此,在還沒有成佛之前,我們都有點兒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