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武當的道士們趕到時,天全教的覺羽早己逃之夭夭了。
當今武當掌教白柏真人,望著地上白芒真人的屍體。沉痛地喃喃道:“師兄!我們一別整整四十年,好不容易戒期已滿,你卻遽然先去,最後一麵也見不著,咱們枉做一場兄弟了!”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天全教的人要殺害與世無爭四十年的白芒道人,那麼,是誤殺嗎?
白柏真人揮手命弟子把白芒道人屍身收殮,他強抑住悲懷,緩緩轉過身來,重新接見這新近名震江湖的結拜三兄弟。
韓若穀作了一揖道:“道長神風仙骨,韓某得而拜見,幸何如之。”
白相真人在韓若穀的臉上凝視了一會兒,答道:“韓小俠不必多禮。”
他的目光移到陸介的臉上,他更仔細地打量著,隱息了十年的全真門,忽然出現了傳人,這在武林中怕要算是近年來第一件大事了。
還有更重要的,陸介是道長的得意愛徒的親哥哥。
最後,他的眼光落在劍闖天全總舵的青年名手何摩身上。何摩的年輕,使這位老道長在心中發出喟然浩歎,他們是老了,但是,令他欣慰的是,年輕的一代已經長成,他甚至可以從這些少年英俊下一代的身上,看到即將發射的萬丈光芒。
忽然,他發現何摩的目光中帶著一種奇異的光采,正注視著自己的身後,於是他側目後望,隻見自己的愛徒陸小真正也望著何摩,他怔了一怔,從那相交的四目中,他看出一種異樣的溫馨,那種感覺對於這位老道長來說雖是有些陌生,但是飽經世故的他卻能敏銳地體會出來,不知不覺間,他清瘦的麵頰上浮出一個慈祥的微笑。
他暗暗道:“我第一眼就知小真不是玄門中人。”
分離的時候到了,韓若穀、陸介和何摩必須離開武當山了,而陸小真,卻不得不留在山上。
小真依在陸介的身旁說:“大哥哥,你什麼時候再來?”
陸介享受著這天倫之樂,但是,當他想到自己身上的重擔和煩惱時,他不禁暗暗歎了一口氣,他心想:“和五雄的賭鬥還沒有過,我怎能斷定我能保全性命下得了六盤山?”
於是他撫摸著小真的頭發,緩緩地道:“百花齊放,百鳥啼春的時候,我會再來的。”
他們辭別了武當掌教,也辭別了雄偉的武當山。
“解劍岩”上送行的武當弟子,已成了一個個小黑點,他們的眼前似乎還飄浮著小真揮手的倩影。
那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山下行人熙攘,他們三人蹈蹈而行,普天之下,此時此刻,像他們這樣三人同行著的不知有多少人,但是他們恐怕是最強的一組了。
表麵上,他們北行的目的在追蹤天全教主的足跡,事實上,陸介心中切望著能藉此行碰上自己的恩師,他要把自己當前的窘狀告訴恩師,聽取他的指示。
於是,過了大別山,他們到了紫陵。
天漸漸黑了,他們爬上了一塊大岩石。
韓若穀道:“咱們就睡在這兒吧!這塊石頭平得像石床一樣。”
何摩笑道:“隻是露天有點不好。”
韓若穀道:“管它哩,難道還怕老虎來把你拖了去?”
陸介坐在石上,韓若穀靠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何摩卻站在石上,遠處的雲霞由紅變紫,由紫變黑,終於看不見了。
當頭上有兩枝鬆枝盤虯著垂了下來,倒像是兩隻劍子在相鬥,陸介凝視了一會兒,這些日子來所經曆的打鬥場麵一一湧上心頭,他想到一劍雙奪震神州查汝安和蛇形令主拚鬥時的神威凜凜,不禁脫口問道:“喂,大哥,一劍雙奪震神州姓查的究竟是出自何派啊?”
韓若穀不假思索地答道:“姓查的是破竹劍客徐熙彭的弟子……”
陸介驚叫道:“破竹劍客?”
何摩卻猛咦了一聲道:“大哥,你怎麼知道的?”
韓若穀吃了一驚,道:“我……我和他交過手!”
陸介道:“咦,你什麼時候和查汝安交過手?”
韓若穀笑道:“在甘肅,我和他碰過一掌。”
何摩道:“隻碰一掌你就認出他是破竹劍客門下?”
韓若穀嗯了一聲,卻站起身來岔開道:“你們瞧——”
他雙手一開一合,右手雙指代劍,威猛無比地疾刺而下,帶著一陣嗚嗚勁風。
陸介識得這招,正是查汝安的招式,他還未開口,韓若穀已笑道:“試想這等招式,除了破竹劍客,天下還有誰能教得出?”
何摩道:“久聞破竹劍客劍法威猛無雙,難怪查汝安那麼厲害。”
韓若穀坐下身來,口中胡亂哼了不知名的調子,開口道:“三弟,你去找點泉水來吧。”
何摩皺了皺眉頭道:“想得倒不壞,昨天是我打的水,今天該你和陸介二哥啦。”
韓若穀把眼光示意陸介去打,陸介卻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以目示韓若穀去打。
何摩見兩人推賴,便笑道:“好,咱們劃拳決定,總沒話說了吧!”
劃拳結果,陸介輸了,他抓了抓頭站起來道:“算我倒黴,水缸呢?”
何摩從背囊中取出一隻瓶缽,陸介接過道:“你們在這裏憩憩,我可說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哩。”
何摩道:“我瞧這山勢,大約不遠處就該有泉水的。”
陸介揮了揮手,很快地從石岩上飛縱而去,那石岩雖然甚是險峻,但是陸介卻如在平地上飛奔一樣輕鬆敏捷。
跑了好幾裏路,卻始終找不著水源,陸介跳上一棵高樹,從地形上判斷,他覺得東麵一定該有山泉,於是,他向東跑去。
繞過一個山頭,忽然他聽到轟隆轟隆的水聲,於是他加緊腳步向前,果然不久,眼前出現一片瀑布,水如銀練一般地向下傾瀉,便是站在數丈之外的陸介,也覺得臉上被水珠沾濕著。
那瀑布水勢甚急,不能走近打水,於是,陸介向下望了望,隻見那瀑布直瀉下去,也不知有幾十丈深,下麵卻是好一片碧綠湖水,他繞到瀑布之友,沿著山石縱躍而下。
瞬時來到那大湖邊,那湖水綠得出奇,就如透明的翡翠一般。
忽然,陸介發現一個人,從遠處走過湖去,也不見那人作勢提氣,身形竟如一張枯葉一般隱隱飄在水麵上,緩步而行。
那分明是最上乘的“登萍渡水”功夫,這等上乘輕功愈慢愈是困難,像這人這般大步安閑地在湖波上不當一回事地踱著,可使陸介大大驚駭了。
“這人是誰?”
他暗自問著。
漸漸那人走近一些,雖然仍是背對著陸介的,但是,陸介已看出那人一襲青布道飽,頭上一個道髻。
他的眼眶逐漸潤濕了,他的心劇烈地狂跳著,他一手捏著另一手的手腕,喃喃呼道:“師父,師父,是你……”
他輕輕咬著自己的嘴唇,望著那道人瀟灑地在水麵上滑行,激動得淚水流了下來,他輕輕提氣一躍身,也落向湖中,就在他雙足鞋底即將碰上水麵的那一刹那,隻見他雙臂猛然向上一振,霎時整個身子像是失去了重量,輕飄飄地立在水麵上!
他振蕩了一下身軀,在湖麵上飛步前縱,距離道人尚有十步之遙的時候,道人忽然冷冷地道:“是什麼人?”
陸介想給他一個驚喜,口中不答,身形陡然向前一蕩,那道人並不回頭,腳下輕輕一斜,竟在水麵上如疾矢一般滑出二丈,他雙腳微微一錯,身軀在水麵上溜然一轉,已是麵對陸介。
隻見他一襲青袍隨著那一轉身飛揚而起,在空中撒開來有如張大扇。
陸介輕叫道:“師父,師父……”
青木道長白髯長飄,無法自禁地呼道:“介兒,是你!”
陸介睜著淚眼,癡癡望著別離經年的師父,他的雙腳一上一下地微蕩著,這樣,他借著那上下起伏的微波,可以靠速度而能飄立不沉。
青木道長的雙目中也射出無比強烈的感情,本來,對於一個畢生修行的道長來說,那些凡俗的七情六欲是應該早就遠離身心的,但是,對幹青木來說,那是不可能的,他生就一腔熱血,那個屍沉“沉沙穀”底的青箏羽士就曾發覺,青木道長壓根兒就不該是一個玄門中人!
從一個超人在突然之間失去了一身武功,那種心情,可想而知,他望著陸介一天一天地長成,就像望著另一個自己一天天地接近輝煌,他渴望陸介的成功,遠比他希望自身生命的延長還要強烈,就如世上每一個父親渴望自己兒子的成功一般。
陸介讓興奮的淚水盡情地流下來,他不再需要矜持,矜持在親人的麵前變成不必要的了。他顫抖地道:“師父,你恢複了,你完全恢複了……”
青木好像沒有聽見,他伸手向湖左的山石指了一指,借著腳下一個微波的掀起,身軀陡然向左一斜,就如一隻海燕一般斜出,貼在波麵上美妙無比地直滑出數文,身形忽然緩緩騰空而起,落在山石之上。
在他雙足離水之時,他鞋底和波麵之間似乎有一層吸力,當他騰空一起,掀起一大片白色浪花,倒像從湖底穿出來的一般。
陸介忍不住大叫道:“蓮台虛渡,師父,蓮台虛渡!”
話聲方落,他也飛上了大山石,青木微微笑著搖了搖頭道:“孩子,那可還差得遠……”
陸介愕然道:“什麼?師父,你能施出蓮台虛渡的功夫,那必然是痊愈了啊!”
青木伸手握住了陸介的手,就像父親對孩子一樣地親熱,他微笑著道:“不錯,師父的輕功是完全恢複了,但是其他的——仍是完全不成……”
陸介叫道:“我不明白……”
青木揮手道:“那就是說,我閉塞住的八大主脈,隻疏通了二條。”
陸介臉上露出極端失望的神情來,但是霎時之間,他立刻讓歡笑回到他的臉上,他低聲道:“那麼至少,師父恢複痊愈是希望極大的了。”
青木明白這孩子的好心,他暗暗長歎了一聲,心想:“十多年來的苦修,才打通了二脈,痊愈?等到痊愈的時候,我的骨頭都化成泥了啊!”
但是,他表麵上隻安詳地微笑了一下道:“是的,孩子,師父從來沒有絕望的話……”
陸介望著師父,不知下麵該說什麼,青木在一方山岩上緩緩地道:“介兒,你認得那伏波堡主的妹子……”
陸介吃了一大驚,他叫道:“姚畹?”
青木道長道:“不錯,前幾天我碰著了她……”
陸介心中一陣狂跳,他盡量壓抑住內心的激動,卻又情不自禁渴望聽到一些關於她的事,於是他呐呐地望著青木道長。
青木道長緩緩道:“當時我正運功,忽然走竅,性命垂危……”
陸介忍不住驚叫一聲,青木道:“幸好碰著她,其實,上次到伏波堡去尋你的時候,我已經見過她一麵,隻是當時我是蒙著麵的,而我的視覺又已迷糊,是以雙方都沒有認出來……”
陸介明知師父好端端地就在眼前,但是心中仍然忍不住焦慮萬分,卻見青木道:“那時我自覺必然一死,心中所惦念的隻是未能再見你一麵,於是,我想托她把一些話告訴你,誰知一提出你的名字,她就不顧一切地連點我三穴……”
陸介叫道:“她——她功力怎夠?”
青木道:“不,她的功力竟然相當深厚,而且是少林的路子。”
院介茫然喃喃道:“少林寺?那怎麼可能?”
他怎會料到這大半年來姚畹連得張大哥和五雄的指點,功力大非昔比了哩。
青木道:“若不是碰著她,咱們師徒還有相見之日嗎?”
他頓了頓、臉上浮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對著陸介說道:“介兒,那女孩子委實是個好孩子,你說是嗎?”
陸介正陷入沉思之中,驟聞此言,以為心中所思已被師父著破,不由瞼色一紅,嚅道:“嗯……嗯……”
青木哈哈大笑道:“徒兒,看不出你還真有一手啊!”
陸介臉紅更甚,他咽了一下口水,忽然叫道:“可是,師父,那旗兒——那伏波堡的屋角上飄的旗兒……”
青木正色道:“當時你發現那旗兒時,我就曾叫你在真象大白以前不要對伏波堡有所輕舉妄動,現在,我給你證實了,你的仇人仍在人間……”
他揮手阻止陸介的驚叫,繼續道:“而且,那人絕不會是伏波堡中人!”
陸介心中又是緊張,又有一點輕鬆的感覺,因為如果他的毀家仇人是伏波堡中人的話,那麼,他和姚畹就成了敵對的形勢了。
他顫聲急問道:“師父,那是誰?那是誰?”
青木道長道:“我不知道,我想了許久也想不通,但是不會錯的,那一定是他,那年在火場旁邊我和他碰過一掌……”
於是,青木把自己所見詳細他說了一遍,陸介聽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和那蒙麵怪人拚個死活。
青木嚴肅地道:“用年我和地碰掌之時,那人武功雖強,卻不過隻算得上二流角色,可是這一次,在沉沙穀旁,那人委實強極了,就是我功力未失,也不見得能穩操勝算……”
陸介睜大了眼,青木道:“最奇的是,那廝武功之雜,世所罕見,似乎天下每一派的絕招他都懂得,武功路子怪異極啦。”
陸介心中一動,叫道:“天全教主……”
原來他想到天全教主大戰一劍雙奪震神州時的怪招疊出,又想到了天全教主那永遠蒙在麵上的黑中,是以他忍不住叫將出來。
青木道長一愕,問道:“什麼?”
陸介把天全教主的形態描述一番,青木道長凝神想了一會兒,微微搖頭道:“恐怕不會的吧,你說說那天全教主功力究竟如何?”
“那廝功力極高,他在動手之時,舉重若輕,瀟灑自如,又穩又狠……”
青木道:“比你如何?”
陸介認真地想了一想道:“我想即或比我高些,也高不到那裏去。”
青木緊問:“何以見得?”
陸介道:“因為他在一劍雙奪震神州查汝安起手快劍之下,一連七十二招遞不出攻勢……”
“咦,查汝安?我已經好幾次聽到他的名字啦,他是誰?”
“破竹劍客徐熙彭的弟子。”
青林頷下白髯一陣籟動,嗬了一聲,不再開口。
過了半晌,他才道:“你與查汝安相較如何?”
陸介大聲道:“不致輸給他。”
青木噓了一口氣道:“不會是他,你的仇人比他功力要深厚些。”
陸介皺眉想了想,仍有點不釋於懷地道:“天全教主對查汝安時,也可能放意深藏不露的呀。”
青木微哂了一下道:“在破竹劍客的七十二路快劍之下,天下沒有人能深藏不露的喲!”
陸介有些失望,但他喃喃揮拳道:“不管是誰,隻要他還在人間,我總會找上他的!”
青木道長沉默著。
天色黑了,翠綠的湖水也成了黑色,隻有那瀑布如一匹潔白的長絹,衝激而起的水花,活潑輕盈地跳躍在漆黑的空際。
陸介也沉默了,因為他逐漸從感情的激動中清醒過來,他想到了當前的難題,同時他明白了青木正在想些什麼——
當前,他有兩條必須走的路途,一是複仇,一是決鬥。複仇的對象據師父說那是一個罕見的高手,而決鬥的對手是魔教五雄。
他把這兩者之間任何一件,做在前麵,則他很可能就沒有機會再來做第二樁事了,因為兩件事的對手都是那麼高強,他難保自己不喪命敵人手中。
那麼,是先複仇還是先決鬥呢?
一個是師門的重大使命,一個是私人的血海深仇,他必須在這其中選擇其一。
幹是,他默默站在黑暗中,凝望著嘩啦嘩啦的水花,兩步之外青木道長也默然站著。
那黑暗中的水花飛濺,在陸介的眼中卻忽然變成了一堆堆的熊熊火焰,在他的胸中,複仇的火焰也在燃燒著,他緊捏拳頭,暗暗呼道:“家仇不報,焉為人子?”
忽然之間,他在那熊熊的火邊,看到了青袍灑然的青木道長,他的心辜然一緊,沒有師父,他豈有今天?師恩浩大,即使粉身碎骨也難報答萬一。
於是他痛苦地暗暗低吼:“為什麼你要在這個時候告訴我這些?為什麼偏偏要在這時候告訴我這些?”
是的,為什麼?
想到這裏,他精神一凜,他想到師父大可以等自己和五雄決鬥完了以後才告訴他這些啊。
他的心劇烈地激動著,感激的淚水沿著臉頰流了下來,他默默低呼:“師父,偉大無私的師父……”
抬眼望處,青木正彎著腰,背對著自己。手中握著一根樹枝,似乎在地上劃些什麼。
他輕輕地走到青木身後,隻見地上寫著——
複仇?
決鬥?
陸介朗聲在青木的身後一字一字他說道:“先決鬥,勝了五雄,再去殺那蒙麵人!”
青木猛可轉過身來,他丟掉手中的樹枝,伸手把陸介緊緊地抱著,竟亮的淚水滴在雪白的胡須上。
陸介覺得師父枯瘦的手在顫抖著,他看見滴在胡須上的淚珠,他默默對自己道:“隻要師父能快活,叫我怎麼樣,我都心甘情願的,那場決鬥對師父是太重要了啊,陸介啊陸介,你一定要勝啊……”
忽然他的手觸到了一件硬冰冰的東西,低頭一看,原來是那隻裝水用的瓦缽,他心中一驚,暗怪自己把打水的事全給忘了。
於是他對青木道:“師父,我還有兩個兄弟在那邊等我……”
青木道長道:“好,我陪你去。”
陸介俯身取了一缽清水,施展輕功向來路縱去,跑到岩頂上。回頭看時,青木正站在自己身後。
他們回到原來的地方,陸介卻大大奇怪地發現那大石上空蕩蕩的,韓若穀和何摩都不見了。
他咦了一聲,一躍而上山石,四麵望了望,都不見人影,猛一低間,忽見山上刻了一行字——
他蹲下細讀,正是韓若穀的筆跡,隻見石上寫著:“二弟:前現敵蹤,我與三弟趕去,不必等我們。”
下麵署的是“穀”字。
陸介知道他們一定發現了天全教的重要行蹤,這才匆忙留書而去的,他把情形對青木說了,青木道長忽然道:“介兒,這些先都不管,我先帶你到沉沙穀去一遭。”
陸介吃了一驚,他以為青木是要他先去報仇,於是他叫道:“不,不,我要先打敗魔教五雄……”
青木道:“介兒,不是的,我要你先去看看那怪地方,我總覺得二十年前的塞北大戰必然與此穀有著極大的關連,但是,我始終無法找到其中的關鍵。”
陸介點了點頭。
天上月亮升了起來,青木道長坐在石上,他輕輕地撫了撫自己額頭上微亂的頭發,向陸介道:“介兒,那和姚畹同行的還有一個女子……”
陸介奇道:“和她同行的?我……我不知道呀……”
青木笑道:“你沒看見,怎會知道,那女子似乎也有一身的武功哩,那日姚畹替我點通三穴後,我曾叫她不可泄露此事,過了一會兒我便瞧見那另一個女娃兒跑來,她們手攜手地走了,說是要在陝甘一帶滯留一會兒,聽說你和什麼一劍雙奪震神州查汝安在肅州大戰天全教主和兩大護法什麼的……”
陸介們心暗道:“那女子是誰?怎會和畹兒湊到一塊?……”
他又怎會想到,那個女子正是他未過門的妻子查汝明?他曾幾次想把自己的窘狀告訴師父,但是此刻,叫他怎能開口?
其實,查汝明當時是聽到查汝安的名字而感到奇怪,她隻知自己是個孤兒,她想去看看查汝安,這個和她名字隻有一字之差的人究竟如何!還有,也許她能碰上陸介……她又怎知查汝安也正在拚命尋找他自幼即失蹤了的小妹妹?
陸介道:“師父,我們這就走?”
青木想了一想,點點頭。
陸介在山石上留下了記號,告訴韓、何二人自己的動向。青木站在身後,忽然道:“方才你說破竹劍客,難道你見過他嗎?”
陸介搖頭道:“沒有見過。”
青木苦笑道:“他是與你師租齊名的人物,當他成名的時候,我還是一個要人抱的娃兒,想不到他還健在,而我卻是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