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這些年遣散了部分老奴,也將許多空置的宅院封鎖或是拆除了。

除去穆老夫人居住的院子以及待客的廳堂每年修繕,其他哪怕還在使用的宅院,都被日曬雨淋的破舊不堪。

唯一的例外,便是祠堂。

每年光是燈油,這祠堂耗費的都比整個穆府要多。更別提一季度一換的瓦片,幾乎月月整修的牆麵……

“真不想在這裏麵鬧事的。”,穆眠野在門前站定,遲遲踏不進腳,“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祠堂裏供的是穆氏那些死在戰場上的英魂。

他們多半都屍骨無存,連個衣冠塚都沒有。就剩下個木頭雕刻的牌位,還不得清閑,時不時要聽穆老夫人哭上一哭,或是被穆眠野這個換了胚子的不孝子孫擾的不得安寧。

“王爺……”,老管家湊上來,“裏麵似乎動起棍子了,您不進去看看?”

“哎……”,穆眠野長呼一口氣,心下默念了幾句“勿怪”,抬腳踏入院門。

祠堂外圍栽種了一圈不知名的小樹,穆眠野前次來的時候才到膝蓋高,如今已經長到胸口。

不影響偷聽,卻恰好能遮擋住屋裏的視線。

穆眠野挑了個絕佳的位置,蹲著不動了,還衝急的幾乎要蹦起來的老管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屋裏並沒有直接打起來。

穆老夫人罵聲中氣十足,可見那病八成就是裝的。

“你是影首,天子近臣!什麼富貴你搏不得,什麼尊榮你享不盡,為何非要纏著我兒,惹陛下對他心生疑慮!”

“且不提你是真心還是假意,便說說你的所作所為,你的樣貌身段,你的學識品行,你憑何認為我兒會鍾情於你?”

“你年輕無腦,任性妄為,走錯了路,卻實在不該斷送我兒的前程!不該斷我穆氏血脈!”

樣貌。

身段。

學識。

品行。

嗬!

穆眠野嗤笑一聲。

老夫人若真是憑這些擇兒媳,就算看不上竹西,那也絕對不該看上雲安郡主。

畢竟那位雲安郡主,早在三年前就被爆出豢養男寵,還一養就是七八個。

可宮裏適婚年齡的郡主有那麼多,昨兒來穆老夫人跟前嚼舌根的,偏偏就是雲安郡主。

隻怕,穆老夫人壓根沒考慮與她親兒子相伴終生的人是誰,是多麼溫婉多麼賢淑多麼清麗可人,她隻是需要一個與正統皇族血脈相連的皇室,靠聯姻來為人丁稀薄的穆氏強添尊貴。

“你以為你不說話,你犯下的罪過就不存在嗎?”,穆老夫人見竹西一直挺直腰板跪著不動,招手衝小廝道:“此人冥頑不靈又不識好歹,趁王爺沒回來,亂棍打死,丟去亂葬崗埋了。”

穆氏內宅雖是穆老夫人掌管,可家丁裏有不少穆眠野安插的線人。

一小廝猶豫著嘟囔了一句,“老夫人,奴才該死多句嘴,王爺掌管刑部多年,現今已不許私刑處死奴婢了。”

提到穆眠野,那些拿棍棒的小廝明顯發怵,躊躇著不敢動手。

穆老夫人冷哼一聲,“他已經要在這條路上走到底,一個被剝了影衛皮的叛徒,連奴婢都不算,入的是我穆府豬狗不如的賤籍,隻管打,留著一口氣也不算是私刑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