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皇城,穆眠野穿越過來後待了五年,竟還是頭一次在房頂上看晚霞。
深秋,巷子裏滿是金黃的枯葉,與西麵半壁殷紅的天色呼應著,映襯出濃烈的寂寥。
穆眠野目不轉睛看了一個時辰,等夜幕降臨,吵鬧著挨家挨戶搜尋逆賊的官兵盡數退去,才尋了口枯井,把周身值錢的物件和衣裳團成球丟進去,翻進禦史大夫的宅院,輕車熟路的去下人房扯了兩身小廝的粗布短打換上,又進庫房尋摸出一匹墨黑的棉麻布,摳了兩個洞穿上草繩,製成簡易的夜行衣。
謀反的罪名很重,淩遲處死都算是額外開恩。
饒是和小皇帝朝夕相處,生死與共五年的穆眠野也不敢輕易忽視。
他知道保險起見,最好回宮中問問清楚。
可城中必然不止一股勢力,除了小皇帝的禦林軍,還有五王和七王的人,此時貿然進宮追問謀反罪名的由來,要麼人頭落地,要麼被抓捕監禁,總歸不會有好下場。
“流浪街頭哦~”,寒風一吹,穆眠野麻溜裹緊衣裳,瑟縮著脖子翻上房頂,沿著主路七拐八繞的往城門趕,口中不時嘶嘶抽氣,感歎一句,“小白菜沒人疼哦~”
哦來哦去哦了小半個時辰,好不容易溜到城牆根上。
“哎?”,穆眠野趴牆根撅著屁.股找了好一會兒,“我狗洞呢?”
他畢竟是個穿越人士,繼承了原主的內力,卻耍不出少年將軍那般華麗又殺氣凜冽的劍法,刻苦磨練五年,至今也就輕功算得上一句出神入化,遇事逃命不會掉鏈子。
前提是沒有高牆困著。
今兒晚上越不過這道城牆,明兒一早五王和七王的人反應過來,必然把他紮成刺蝟。
穆眠野順著牆根繞了一刻鍾,絲毫破綻也沒能找到,終於有些急了。
“挨千殺的。”,巡邏的士兵也增加了數倍,城牆上方每隔兩米就有耀眼的火把和尖銳的長槍,穆眠野自知飛不過去,索性轉身往巷子裏跑。
攝政王是他在朝中的身份,世人卻不知,江湖上人人喊打的歪發神偷也是他穆眠野。
那段時間日思夜想都是遊戲,隨口取了個WiFi神偷,被音譯過來成了歪發神偷。
借此身份或許可以渾水摸魚溜出城去。
窩在草垛裏摸黑往臉上糊麵具呢,寂靜中聽見身後有細弱如狸貓的腳步聲在逐漸靠近。
穆眠野屏住呼吸,淬了劇毒的滅魂短匕從袖套中彈出,鋒銳直衝著來者的方位。
爭鋒隻在片刻之間。
滅魂削斷了來者的發絲,微涼的觸感落在手腕上,讓來不及看清敵人麵容的穆眠野呼吸一滯。
來者沒有出劍,甚至沒有防衛,並無殺意……
“王爺。”,那人嗓音沙啞,莫名的悲愴,字句泣血,“危機四伏,屬下來護您。”
屬下?
穆眠野謹慎的後退數步,借著清冷的月光打量。
來人穿的是皇室宗族影衛專用的夜行衣,領口有金絲繡製的雲紋,是皇帝的貼身影衛。
他前胸滿是血痕,刀傷劍傷無數,左臂上還有半截折斷了尾羽來不及拔出的短箭,虛弱的仿佛見風就要倒。倒是個穆眠野喜歡的狼狗係下三白眼,薄唇深眸,臉比小皇帝上個月新娶的妃子的手心都白……
嘖。
“哦?”,耍的什麼手段,美男計?穆眠野把匕首橫在身前,“小皇帝派你來護我?”
那人呆傻般側著腦袋,默了有十多秒,“陛下認定您謀反,下旨追殺,禦林軍和影衛營全體出動。”
“屬下叛逃了。”
似是怕穆眠野不相信,那人抿唇糾結片刻,又加了一句。
“穆衍。”
穆眠野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胸口如有重拳敲擊,頭皮發麻,手心出了細密的冷汗。
穆衍,是他穿越前的名字。
他確信,五年來,從未對人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