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外邊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身材不高,卻比正中而坐的主人更胖一圈。
段連看著他滿身顫巍巍的肥肉,兩手大快朵頤,左右開弓往嘴裏胡塞,竟感到肚子有點餓了。
西邊那一男一女身旁隻有一位女婢坐在身後,女婢靠近美少婦,眼觀鼻鼻觀心。
看情形這兩人是一對夫妻,所以主人沒有安排美姬相伴。
那個隻顧大吃的胖子身旁也有一名婢女,雙手隻來得及為他布置菜肴,看他喜歡哪道菜,就端到近前,完全沒有正中那種旖旎風光。
段連聽了一陣,隻有那中年尼姑自吹自擂,說她要是與寇謙之鬥法,絕對不能落敗等話。
而在座眾人,他看了半天也沒有一個認識,頓時沒了興致,就想自己離開此地。
誰知剛要動作,卻聽主人咳嗽一聲,樂聲與尼姑講話一齊停止。
主人笑著問道:“舅舅,王舍人,你們可聽說我二哥弄丟十六字令的事情了?”
段連心頭猛震,盯著在座幾人,想要從他們言語神情中察覺出點東西來。
東邊的老者抬眼看了看中間的小胖子,捋須笑道:“三郎深居簡出,耳目倒很靈通嘛!老夫不曾聽過……”
那小胖子神秘兮兮道:“舅舅,你身為尚書左仆射,我不信這麼大事還沒得到消息!”
“啊?哈哈……老夫雖在台省,每日忙於案牘公文,哪有閑心打聽這些?”
此時西邊的男子也笑道:“小公爺,謝公,就別打啞謎了,快給王某講講,太子殿下哪來的十六字令,又怎麼會弄丟了這等物事?”
“偏你愛操閑心,人家太子殿下身為儲君,想要一塊勞什子令牌還不一句話的事,就算丟了又有什麼打緊?”
他旁邊美少婦掩口輕笑,跟自己相公一唱一和,到真有點捧哏的天賦。
王舍人道:“夫人不知,這十六字令可是大梁至關緊要之物,憑它調動大軍,生殺予奪莫敢不從。太子雖貴為儲君,可這四塊令牌卻並非他囊中之物。如果真的從別處弄來令牌,又將其丟了,這可不是小事啊!”
美婦人似懂非懂說道:“行行行,你們男子就愛聽這些朝廷秘聞,我卻覺得還是支道英師太講法術有趣……”
正中坐著的小胖子大笑道:“哈哈,王夫人既然不喜這些,何妨與道英師太自去後園賞月,本公令人把月餅花燈搬過去,你們玩你們的,我與舅舅、王舍人落得自在!”
他說這話時曖昧地瞅瞅王舍人,這眼神男人都懂,卻無須更多言語。
誰知王夫人佯裝怒道:“潁川公,你可不能把我家曇首教壞了!臣妾哪都不去,就在這聽你們講,不插嘴就是。”
段連聽得暗暗皺眉,原來這些人來曆都不簡單,竟然是大梁三王子潁川公陸言,尚書仆射謝問道,中書舍人王曇首。
潁川公與九郎陸共都是越國夫人謝氏所生,謝問道與謝靈運是其母舅。
而這王曇首是琅琊王氏嫡係傳人,東晉名相王導曾孫。雖然隻有三十歲,但才學稱優,身為中書舍人,專為朝廷書寫詔命,也是個要害職位。
他雖不太熟悉尼姑支道英,但此人能出席潁川公陸言夜宴,與謝問道同坐一席,可想而知也不是凡人。
至於那個大胖子,除了抬頭賠笑兩聲,一直都專注在桌案的美食上。
潁川公陸言見他二位都推說不知,扶著兩位美人肩膀大笑幾聲,又不緊不慢飲杯酒,才吩咐侍者道:“取今天的晚報來呈與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