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0年,當德法戰爭的消息傳來,尼采的英雄主義被喚醒了,他主動要求上前線。在途經法蘭克福時,他看到一隊軍容整齊的騎兵雄赳赳氣昂昂地穿城而過。突然間尼采的靈感如潮水般湧出:“我第一次感到生命的最堅強最崇高的意誌不是在苟且偷生中得到表現,而是在戰爭的意誌,強力的意誌,征服的意誌中得到表現的。”這個時候,哲學家的思想已經漸漸成熟了,世界很快就會看到一個新的哲學家,說著一些不同以往的話。
眼睛的疾病讓他不能衝上戰場,尼采隻好參加了救護傷員的工作。他在這裏目睹了許多血淋淋的悲慘景象,但是這個崇尚英雄的哲學家並不以之為殘忍和恐怖。相反,這種殘殺後來被他天真地理想化和浪漫化了。
接下來,是尼采生命的最後十年,也是他生命中災難似的十年。由於疾病和敏感,也是哲學家的宿命吧,尼采孤獨地生活在遠離社會的極端。由於愛情的失意,他對女人恨之入骨。他的家庭始終是他的溫暖的避風港,家中的五位女性成員始終無微不至地關懷他,精心嗬護他,盡量滿足他的一切願望。但尼采為了心中的崇高理想,毅然舍棄了這一切,像個苦行僧一樣在這個風雨飄搖的世界中漂泊遊蕩,忍饑挨餓,沉思冥想。到了後來,當他的作品變得越來越憤世嫉俗--他抨擊各種的思想,責難各樣的人物,包括了他的至友瓦格納,甚至是人們的信仰基督。這樣,他把自己放到了人們的另一邊,人們不再給他讚賞,而是投之以諷刺、挖苦和怒罵,人們簡直把他當作了一個孤芳自賞、自我膨脹的瘋子。同時,他還承受著病魔纏繞和視力的銳減的痛苦,這一切徹底把尼采推到了崩潰的邊緣。
1889年,尼采中風了,他的眼睛也幾乎失明。這是他生命中最後的打擊。他給朋友寫了一封胡思亂想的信,當大家趕來的時候,尼采正用雙肘在鋼琴上來回敲擊,用高歌和哭聲表達他酒神似的狂喜。
弗洛伊德說,當人的潛意識無法壓抑的時候,發瘋是一種釋放自己的方法。尼采已經找不到逃脫的地方了,於是他隻好發瘋了。
他先是住在耶拿大學精神病院。很快,母親把他接到南堡的家中悉心地照料。1897年,母親去世,尼采遷居到位於魏瑪的妹妹家中居住,一直到他去世。
如果弗洛伊德的理論是正確的,那麼尼采的發瘋不見得不是一件好事。當他清醒的時候從未體驗過的心靈平靜現在可以屬於他了,上帝讓他失去理智也是對他的恩賜。
在他瘋了以後,有一次他發現妹妹在看著他哭,他就問妹妹:“你哭什麼,咱們不是很愉快嗎?”有一次,他聽見有人談到書,他突然臉上有了神采,“啊,我也寫過一些好書。”以往,他在思想的時候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輕鬆快樂。“銀白的,輕捷地,像一條魚,我的小舟駛向遠方。”
但是,這個時候他能清楚回憶的往事已經很少了,1900年,尼采死了,又一個天才為上帝吻過的腦袋付出了幸福生活的代價。
尼采在去世以後,他的哲學才受到人們的重視,人們開始能理解這個瘋子的智慧了。他的權力意誌哲學和超人哲學對德國社會乃至世界都產生了巨大影響。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開赴前線的德國士兵的背包中有兩本書是最常見的,一本是《聖經》,另一本是尼采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尼采思想也被認為是現代思想的一座巍然聳立的裏程碑。在尼采去世後的一個世紀中,他的思想深深地影響了如雅斯貝爾斯、海德格爾、蕭伯納、薩特這樣一些著名的思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