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開始脫離了家裏的女人,他有了自己的生活。同時,他也開始脫離了景仰的父親,他開始有了自己的思想。從18歲開始,他就對父輩們崇敬的上帝失去了信念。他為自己曾經如此著迷於對上帝的信仰感到驚訝了。從此,他一生都在尋找新的神袛。後來,這一點也在他的哲學中讓人們發現了:他大膽地告訴人們上帝死了,要求人們重新估量一切的價值。這無異於給他生活的世界扔了一個炸彈。上帝死了,人們就需要另外一個信仰。他以為他的“超人”可以做到這一點,而且他宣稱他自己輕鬆自如地完成了信仰的轉變。但是,事實證明“超人”並沒有能夠成為一種新的信仰。至於他自己,人們發現尼采總是有個輕易欺騙自己的習慣。如果用弗洛伊德的話說,他的理性告訴他自己已經找到了新的信仰、新的生活,但是他的潛意識一再提醒他一切都是老樣子。而他又是一個異常敏感而脆弱的人,這樣的分裂讓他痛苦且失落。他變得憤世嫉俗了,宗教曾經是他生活的希望和精髓。但當他學會了自己思想,他發現生命變得虛無縹緲,毫無意義了。於是,他和波恩的同學們一起放浪形骸,學會了他之前十分鄙棄的抽煙喝酒的惡習。但是,他畢竟是一個思想著的人,他很快發現抽煙、喝酒和女人是更讓人厭倦的事情。他對這個國家、這個時代沉醉於豪飲啤酒和縱欲享樂感到極大的蔑視。他認為煙酒隻能讓人感覺遲鈍,從而妨礙他深沉的思考。雖然,思考越清醒,他越感到現實的失落、無奈和痛苦。
1865年,他來到萊比錫大學,他在那裏發現了叔本華。他讀了叔本華的著作《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這讓他異常驚喜,他發現這本書是“一麵鏡子,從中我窺見了用既可怕,又壯麗的筆觸描繪的世界,生命以及我的內在本性。”“書中的每一句話都在大聲疾呼:放棄,否定,克製。”從此,叔本華成了他的精神導師,他的憂鬱永久地烙印在了他的思想之中。
1867年,23歲的尼采應征入伍。他是近視眼,又是寡婦的獨子,本來可以幸免,但在薩多瓦和色當戰役轟轟烈烈的日子裏,即便是哲學家也要去當兵。後來他在行軍中從馬上摔下來扭傷了胸肌並因此而退役,但是他的扭傷自此從未痊愈,給他的人生帶來了無盡的痛苦。這個時候,他剛剛對戎馬生涯有了一些的憧憬,卻又不得不離開了,讓他感到人生的無奈。但是將令兵行、堅忍不拔、鐵的紀律這樣的軍事生活激發了他無窮的遐想,讓他崇敬起軍人的生活了。但是他的健康已經不允許他去體驗這樣理想了,他隻好在思想中幻想出一個人來替他完成體驗。
1868年,他的導師李謝爾思向巴塞爾大學推薦他:“39年來,我親眼目睹了這麼多的年輕人成長起來,但我還從未見到有一個年輕人像這位尼采一樣如此早熟,而且這樣年輕就已經如此成熟……如果上帝保佑他長壽,我可預言他將來會成為第一流的德國語言學家。他今年24歲,體格健壯,精力充沛,身體健康,身心都很頑強……他是萊比錫這裏整個青年語言學家圈子裏的寵兒……您會說,我這是在描述某種奇跡,是的,他也就是個奇跡,同時既可愛又謙虛。”李謝爾思第一個向世間預言尼采是位天才,從此他走上了和兵營生活截然相反的學術生涯。事實證明,這裏更適合他發展自己的才華。他沒有成為叱吒疆場的將軍,但是他攻下了博士的學位。25歲的時候,他就坐上了教授的位置。並且他的思想開始征服人們,巴塞爾城裏所有貴族家的大門都對他敞開,他成為巴塞爾學術界的精英和當地上流社會的新寵。他也在這時寫下了許多後來成為他的思想代表的著作。教書的十年是尼采一生中相對愉快的時期。在巴塞爾,他結識了許多年長和年輕的朋友,其中包括了對他影響至深的知己,音樂家瓦格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