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和他父親,坐進了第一輛“三開門”,第一次坐這麼好的車,那孩子和他父親都有些拘謹,隨他們坐第一輛車的,還有村裏的幾個長輩和負責引路的李偉華。第二輛車,在大家推推就就的情況下,坐進了張老根,唐子清,和其他幾個村民,本來他們堅持要讓龍悍坐第一輛,可龍悍也堅持坐後麵的一般的車就行了,大家拗不過龍悍,隻有隨著他了。在拖拖拉拉的弄了近五分鍾後,大家準備好了。在一陣“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中,第一輛車發動起來,利用村口的一個路口掉了頭,往縣城的方向駛去,其餘的車也一輛輛跟著它掉了頭。這一隊由兩輛凱迪拉克打頭的車隊,一路上浩浩蕩蕩的往縣城而去,車上,坐滿了穿麻穿白的溝村村民,他們要在縣城遊個三圈。在這裏的農村裏有個習俗,就是人死了要下葬之前通常人們都會抬著要下葬的人到他們生前經常去的地方去轉幾圈,叫做“招魂”。在溝村,以前有人不在的時候一般都是抬著人在村前村後的轉一圈就行了,而這次,他們把地方改在了縣城。
劉祝貴一直到車隊消失了,都沒有完全回過神來。而他的兩個兒子則在一旁帶著嫉妒不甘的眼神看平時從來都不看在他們眼裏的刁民們絕塵而去。
……
縣城並不大,但也和其他地方的縣城一樣有著一樣的特點:五贓俱全,人口眾多和難於管理。此刻正值中午十二點,正是人下班、吃飯的高峰,關鍵的關鍵是從現在開始,頭上的太陽可就不叫人好受了,在縣城主幹道十字路口值勤的一位交警正在心裏咒罵著,使勁的吹著哨子,示意一輛三輪車不要闖紅燈,三輪車車夫顯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把三輪車停了下來,但已經衝出了白線,此刻那個倒黴的車夫心裏也在咒罵著,為什麼偏偏是我呢,你看剛剛不是還有兩個家夥闖了紅燈了嘛,你怎麼不去抓他們!瞧,你後麵又有一個!車夫一邊苦著臉看著寒著臉的交警走了過來,一邊努力往自己的身上掏著,不是掏錢,是掏煙。
“你沒長眼睛啊,沒看到紅燈了嗎?”那個交警還沒走近,劈頭蓋臉的就來了這麼一句,任誰被派來在中午頂著太陽值班,誰的心情都不會太好,就如同現在正準備發飆的這位。
正在他走向車夫要罰款的時候 ,他耳朵裏好象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可他沒在意,他看也不看那車夫遞上來的煙,和車夫滿臉的笑容,依舊公事公辦,抄車牌,罰款,在這時,他耳朵裏那奇怪的聲音好象越來越大了,有點耳熟,可他準備先對付了完這個車夫再,車夫的笑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一些驚愕看著自己的身後,這時,他耳朵裏奇怪的聲音也更大了,他一下子分辨出來了,是哀樂,他一下子轉身,接著他就如同車夫一樣,驚愕了。
他所看到的,是一列長長的車隊,打前頭的,是兩輛加長的豪華黑色轎車,那交警一眼就分辨出那是什麼什麼車,凱迪拉克!車頭上掛著的,是一條長長的黑色挽布,挽布中間是一張大大的黑白照,後麵的每輛車都掛著這個,那交警看到這列車隊的第一印象就是:哪個大人物又掛了!那陣剛才他聽到的哀樂是從車隊中間的一輛卡車上馱著的一對大喇叭上發出來的。他正在路邊猶豫要不要敬禮的時候,那隊奇怪車隊的頭車已經超過了他,他看到了車隊中間夾著的卡車,還有卡車兩邊掛著的橫幅打出的大字“沉痛哀悼溝村村民王利直”還有 “利直兄弟,一路走好”。雪白的紙錢不斷如雪花般從車上的人手中灑落,車隊過處,地麵雪白一片,如同下了一場雪。
“溝村?”“王利直?” 他現在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他已經把這兩個詞記在了心裏。也許是覺得前麵的衝擊不夠,在車隊後麵,當一整隊拖拉機“嘣嘣嘣嘣”的冒著煙從他麵前經過時,他覺得自己都要快昏倒了,這麼多車明目張膽的闖了紅燈,可看那打頭的車的架勢,就算是大隊長在這裏也不敢攔,在這個交警醒悟過來的時候,發現那個車夫已經不見了,他已經沒有心情去管那個車夫了,幸運的是,剛才那個車隊通過的時候,雖然闖了紅燈,但沒引起交通混亂,好象大家都自覺的避開了那個車隊,沒有和它搶道,也不敢和它搶道,在這個交警要向大隊裏報告情況的時候,周圍已經響起了一片議論聲,剛才那支車隊,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震撼了,特別是在他們這種縣城裏。“王利直?”“溝村?”成了所有人心裏的一個疑問。有眼睛尖的發現那車隊中間的那些車好象是縣城的出租車,自己剛好認識幾個司機,待回去問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而那個車隊呢,則在一最熱鬧的中午,在那個最煩躁喧囂的時候,不緊不慢的走過縣城裏每一條可以經過的街道,在給每一個人震撼的同時,也在大家心裏留下了一串問號。
“王利直?”“溝村?”那是所有人看到車隊的人心裏頭都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