溝村的車隊在縣城裏轉了兩圈之後,依舊按照原定的行車路線向著車隊的目的地駛去。在車隊駛過之後,縣城裏隻剩下大街上一地雪白的紙錢在刺眼的太陽下發著白光,有的隨風飛舞著,好像還在提醒著眾人,剛才發生的一切是真的,麵對著一地的紙錢,有的人在思考,有的人在疑惑,有的人在痛苦。縣城裏的環衛局局長就是最痛苦的人之一,他在看到那些紙錢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用手抓住了自己的頭發。“他們是故意的,他們是故意的……” 一直個不聽。
先不管縣城裏人們看到車隊的震撼與疑問,還有那些紙錢是如何的在折磨著那神經脆弱的可憐的環衛局局長,溝村的車隊出了縣城以後。車隊一路東行,經過七個鄉鎮,十多個村子以後,在一個前麵的路已經不好走,而此地剛好可以掉頭的地方停了下來,停下來的地方臨著一條河,再不遠就是一座山,那山有個名字叫清風崗,現在正是山上的樹木鬱鬱蔥蔥的時候。很多人的墳都修在那裏,在這裏修墳,隻要向這座山所屬的村裏交一筆錢就可以了,如果你還想把墳修得漂亮點的話,也不要你親自動手,這裏有專門接這種活的人,隻要你能出得起錢,就算你想把墳修成宮殿,他們也可以幫你做到。前兩年,縣裏一個當官的就在這裏為他死去的老爹修了一座豪華墓地,占地近半畝,墳墓修得有一層樓那麼高,錢花了多少沒人知道。大概是他死去的老爹保佑他或是他給他死去的老爹選了個風水好的地方吧,他那死老爹下葬還不到一年,他就高升了,調到了別的地方。因為這件事,還使得這裏山上的地價升了一把,以前在這裏買個一般大的墳位也就是差不多六七百塊錢,現在政府鼓勵火葬不提倡土葬,再加上其他原因,這裏的隨便一個地方的墳位價錢比以前提高了整整兩倍還多一些,有些地段好的則更貴。但就算這樣依然有人願意來這裏土葬,特別是農村裏的,家裏哪怕是再窮,老人不在了也得土葬,不管埋在什麼地方,否則村裏人就會看不起你。
這個地方,其直線距離不會超過溝村三公裏,如果一個人步行的話,從溝村走,不到一個時就到了,前兩胡先生他們過來的時候走的就是路,到這裏沒用多長時間。而此刻的車隊,與在縣城相比,則多了一個的尾巴,那是附近村子裏好奇的人們跟過來看熱鬧的,實際上,當車隊途經那些村莊與鄉鎮的時候,所引起的轟動,更甚於縣城,打頭駕駛那輛凱迪拉克的駕駛員開車的時候更是心翼翼,他不僅要避過那些圍觀的人群,還得隨時注意從路邊跑出的孩。當車隊到達這裏的時候,已經差步多兩點了。
車隊停了下來,大家都下了車,在這裏,幾個溝村的村民還有胡先生已經等在這裏了。
打頭出來的,走在人群前麵的還是那個抱著骨灰盒的孩,看到那孩一下車,在胡先生的示意下,周圍那“劈裏啪啦”的鞭炮就響了起來,大概是已經有人告訴他要怎麼做了,那孩到也不慌,抱著骨灰盒跟在胡先生的後麵走著,而那個胡先生,此時到真有幾分神漢的氣勢,隻見他一邊走路,一邊灑著紙錢,嘴裏還在用古怪的曲調唱著歌,他的聲音挺洪亮,也因此,走在後麵人群中的龍烈血也聽得清清楚楚。
“一朵白蓮就地開,上頭又掛善人牌,陽間人家多行善,陰曹地府座蓮台,三不吃陽間飯,七上了望鄉台,望鄉台上望一望,舉家老少都穿白……”
在胡先生蒼涼古怪的歌聲中,這一串長長的隊伍七繞八饒,終於來到了目的地,那選好的墳地是在清風崗的半山腰上一塊背山麵水的地方,周圍環境還算清秀,四周都是一些碗口那麼粗的鬆樹,地上鋪了一層發黃的鬆針,人踩上去軟軟的,有些滑。
那選好的作為墳地的地方已經用青石修好了兩個墳胚,兩座墳胚緊緊挨著,在兩座墳胚相連的地麵上,也鋪了一層青石。這是夫妻墓。一個是墳胚是王利直的,還有一個是留給他老婆將來用的。這座墓,修得算不上豪華,但也大大方方堂堂正正,也算是修得很好了,看上去就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
大概是為了過一會兒化燒那些東西吧,墳前的地麵上,被清出來大大的一塊,鬆針樹葉雜草什麼的全都清了,一直露出地上黃紅色的泥土。
龍烈血自始至終都在靜靜的看著,跟在隊伍當中,在他前麵的,是一堆糊裱紙紮的的東西,有房,有馬,有羊,有牛,有雞,還有一對童男童女,那裏麵,凡是動物都是成對的,那些東西被人高高舉起,隨著人群起伏著。龍烈血呢,他被分到了一個糊裱紙紮的錄音機,做得跟真的一樣大,惟妙惟肖,不過拿在手裏的感覺像拿著一隻空箱子,在龍烈血身後,還有不少人舉著各種各樣的糊裱紙紮的東西,有彩電,冰箱,衣櫃……這些東西都是從那些拖拉機上禦下來的。
下土安葬是一個繁瑣的過程,在下土之前,先由胡先生念了一篇告慰山神的告文,接著在嗩呐鼓樂鞭炮聲中焚燒供品,也就是那些糊裱紙紮的東西,接著是“暖墳”“背土”……
當眾人弄得差不多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大多數人都沒有吃午飯,因此,當最後的事弄完,再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麼火災隱患之後,大家就下山了,下一次來的話,“頭七”也是七以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