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逸,你知不知道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是什麼?”蕭謠眉目含星,那一霎那令葉逸目光停滯。
“霖姨煎的小魚?”
“不是。”
“荷露桂花糕。”
“也不是。”
“棗泥餡餅。”
“終於猜對了。應該說是你做的棗泥餡餅。甜而不膩,外皮柔軟。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葉逸唇邊漾起淡淡的笑容,“如果你喜歡,我以後會經常做給你吃的。”
“沒關係,最美好的東西不需要時時刻刻都能摸到看到,”蕭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容就似那時他們還生活在小村子裏那般明淨無暇,“我都放在這裏,誰也拿不走。”
再度來到月亮城,迎接他們的人是蘇星雲。
他仍舊一副心高氣傲的模樣,一身白色錦衣,全身上下有條不紊,見到蕭謠也隻是揚起眉梢說一聲:“你終於來了,再過多幾日,我就要通知慕容沛林來接走二公子的遺體了。”
蕭謠伸手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多謝你替我照顧他!”
“我哪有什麼能照顧他的?”蘇星雲轉身帶他們去到收藏慕容聽風遺體的房間。
蕭謠緩緩在他身邊坐下,他口中的那粒丹藥使得他的遺體沒有絲毫**,眉目清潤,就連唇上的那一點笑也沒有消逝。蕭謠手指輕輕滑過他的眉梢,“你們看他的樣子,多像隻是睡著了啊?”
蘇星雲別過頭去。
葉逸眉目一顫。
“蘇公子,蕭謠想要麻煩你最後一次。”蕭謠握著慕容聽風手回身看向蘇星雲。
“麻煩一次和兩次都是一樣的。你說吧。”蘇星雲揚了揚下巴。
“我想遵照聽風的遺願,將他火化了。”
“你舍得?”葉逸按住她的肩膀,“凡是無需勉強。”
“不勉強。舍得舍得,舍不得也得舍得。他已經去了,這隻是他的皮囊而已。真正的聽風就在我的心裏麵,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不記得慕容山莊的二公子,還有我蕭謠記得慕容聽風。我記得他如何笑,如何舞劍,他醉酒的姿態,他落寞時的表情。”蕭謠吸了一口氣,手指梳理著慕容聽風的發絲,笑中有淚。
“既然你舍得,我自然可以幫你安排。”蘇星雲轉身離去。
那天下午,月亮湖畔蘇星雲準備了火台。
微風吹過月亮湖,日光薄薄的一層落於湖麵之上。湖邊芳草與湖水連成一片,風吹草動,如同群起舞蹈,搖曳生姿。
“這裏風景很美,聽風會喜歡的。”
蕭謠看著聽風躺在火台之上,仿佛與這如畫美景融為一體。
葉逸站在蕭謠身邊,扣緊了她的手指。
“如果有酒就好了,這裏的風感覺輕靈雅逸,”蕭謠的伸出手來感受著風從指縫間流過,“聽風最喜歡的就是一邊吹著風一邊喝酒了。”
“正好,我這裏也有一壺釀製了三十多年的月泉濯,就用它送慕容公子一程吧。”
蕭謠回頭隨著那聲音方向而去,隻見蘇月河端著一個玉雕的酒壺緩緩而來。
“太好了!多謝蘇城主!”
眾人敬慕容聽風一杯。
蕭謠執著就杯莞爾一笑。
聽風,此間過往,不再重來。但是你在我心裏麵,永遠都在。
火把落下,慕容聽風終於被火焰包圍。
他這一生從不高調,所求不過瀟灑恣意,這一把火,燒掉了他的過往,以及束縛他的一切。
蕭謠眼前似乎看見了還是十七歲少年的慕容聽風,抽劍而出衣闕翻飛。
這場火,一直燒了一天一夜。蕭謠一直守在一旁。
硝煙散去,一切歸於平靜。蕭謠小心翼翼地將聽風的骨灰收斂入盒中。
“聽風,很快我們就能回家了。”
入夜之後,蕭謠捧著聽風的骨灰倚欄望月。
蘇月河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邊。
“介意我坐在你的身邊嗎?”
“當然不介意。”蕭謠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蘇月河倩然坐下。
“蕭姑娘,月河來是想問你,殷掌門可好?”
“師父……”蕭謠心中一顫,“他回去清塵築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蘇月河歎息了一聲,“佛家有言,大笑無聲,大悲無淚,大愛無言。這句話用在殷掌門身上也很貼切啊。”
“聽起來,蘇城主也很了解我師父啊?”蕭謠笑問。
“殷掌門,他會將所有心思放起來。在他看來,他關心誰他在乎誰他心中牽掛著誰,他都不會說出來。所謂一花一世界,他可以守著那朵花,哪怕它從來不知道他的心意,從來不給他回應,那就是他的世界。”蘇月河望著那輪明月,像是對蕭謠說又像是對她自己說。
“他最快樂的時候,是平靜的。最痛苦的時候,也不會蹙眉。最愛的時候,也隻是守候在那裏,將她的選擇當做自己的選擇,他會將她推到外麵廣闊的世界裏,讓她看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麼。這就是殷無羈,他不會把任何人鎖進自己的世界裏,他隻會站在風中看潮湧奔騰聽花開花落,隻是等他心中的那個人過盡千帆回眸時,他還在那裏。”
蕭謠心中忽然被狠狠一震,如同撥開雲霧豁然開朗。她忽然明白了什麼,眼淚垂落下來。
“蕭姑娘,夜已經深了,你也早些睡吧。”蘇月河起身離去。
第二日清晨,蕭謠便敲開了葉逸的房門。
“葉逸,聽說附近鎮上的集市很熱鬧,怎麼樣要不要去逛一逛?”
“好。”葉逸唇角漾起淡淡的笑意。
他們正好趕上一年一度的廟會,蕭謠看到什麼都覺得有趣,兩人就這樣耗去了大半天。
蕭謠的腰上插著風車,一手拿著糖葫蘆,另一手捏著糯米糍,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在人群裏穿來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