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傅珊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但是她並非此國家的人。怕是她要先在冥界給父親探探路。這一生也就如此了。沒有綻放的驚豔世人,也沒有凋落的大張旗鼓。
一個宮女呈上來金漆的托盤。上麵擺放著華麗刀柄的匕首,甚至還鑲著絕美的寶石,就好像死亡是一種藝術。三尺白綾,白得像純潔的雪,人都是幹幹淨淨來,幹幹淨淨走的。一壺宮廷釀的玉瓊漿,裏麵是誘人的毒藥,喝上一口飄飄欲仙,魂身分離。
崔傅珊她原就是武將之女,她要死得幹脆死得壯烈。要腰杆筆挺的倒下。不能給自己崇拜的父親丟臉。
握過無數次刀劍,這次的尖峰是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淒慘的笑容,眼神中帶著幾分不屑,也有幾分快意。
宮內瞬間騰起濃濃白霧,再睜眼時,崔傅珊已經被救走了。這當真是仙子還是妖魔。皇帝活了這麼多年頭,也是被這一幕驚得久久回不過神來。不論這女子是什麼,她的存在不會給東良帶來好運。禍端已除,他的東良一切安好。
他從容地讓影衛去找一具差不多的女屍。讓人告知翰林院院使千金急病發作不治而亡。並從國庫撥了萬兩黃金以示撫恤。
發喪那天,崔夫人幾次哭得昏死過去。崔老爺也是一臉凝重。旁邊的下人們燒著紙,撒著白色的紙錢,還有專門請來哭喪的阿婆,哭聲格外淒厲。這大大的奠字更是讓滿屋的肅穆黑色增添了悲戚。
三皇子很愧疚,但是他在皇帝麵前沒有話語權。從此,便開始借酒消愁,書也不看了,天天畫著崔姑娘的肖像,畫工增進不少,過不了多久,京城的神筆又要多出一名。這個成長卻是要用人的離世來換。有一日,他喝醉了跑太子那發了一通酒瘋,太子讓人把他遣了出去,這反而更加深了內心的那道傷疤和痛楚。
一個滿眼通紅,身著一身月白長袍的男子闖入。胡須苒苒,眼神中滿是悲傷,更像是受傷的孩子找不到懷抱。就像靈魂被抽了一般神情無光黯淡,強忍著不讓水珠滑出。四爪的蟒袍,才讓人反應過來,這狼狽頹廢的男人正是當朝太子。
翰林院使此時也是眼睛發紅,本來的青絲一夜之間染了白。太子咬緊牙關,一字一頓地強調著:“本宮要開棺,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一夜就死了。她是這麼的好。是本宮的摯愛。是吾妻珊珊。”他越說越激動,淚水還是控製不住的掉了。
一向儒雅端莊的崔老爺,衝著尊貴的太子大吼道:“我女兒去世了,是她無福消受,還請太子放過她。莫要做不尊敬的事情。早日讓她入土安息。”
“本宮說了要開棺,我看誰敢攔,違我命者斬。”他的語氣非常重,信念也不帶一絲動搖,他要確定這件事。
棺木裏躺著一個睡著的女孩,肌膚勝雪,五官小巧精致,與崔傅珊確實有幾分相似。但是這是東方人的骨相,崔傅珊高聳的山根,深邃的眼窩,是翻遍整個京城都找不出的。身上散發的還是庸俗的玫瑰香。他的女孩體香是淡淡的木槿。確定完,他便臉上由陰轉晴朝門口走去。
還不忘回頭再刺痛一下崔老爺,道:“是崔傅珊沒錯,白發人送黑發人,是本宮沒有保護好她,崔大人要節哀。”心裏卻是明朗了起來,他恨的是這家人竟然不能保護好他的女孩。一陣陽光敷在身上,心裏卻是又開始失落,他最終還是和她走散了。
他走後,那個像崔傅珊的女孩也大殮了。他可惜這樣的韶華就這樣歸於塵埃,幸好不是他的嬌花走到了花期盡頭。
一聲聲嗩呐,一聲聲悲慟的哭泣,還有被漫天的白籠罩的天。整個送行隊伍,聲勢浩大,她,至少走得很體麵。但是她入的不是她的祠堂,也不享受祖宗庇佑。下麵的路估計比常人更難走吧。
太子打那天起,即刻啟程趕往了發水患的地方,以驚人的速度控製了瘟疫蔓延,治愈了感染的百姓。以募捐之款蓋了個撿漏的水壩,暫時控製大水。
待凱旋而歸,也不居功自傲,什麼都沒有求皇帝。在朝堂上的事奔赴的更為積極,但從不會與人相爭。太子越來越有君王風範,許多人都看好他,他卻對此不以為然。很多人都明白,太子看似不爭,實際上已經掌握了君心,大權在握隻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