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駛向翰林院府,也就是崔府。崔夫人將女兒安排在自己院子附近。聽雪閣環境幽靜,綠植茂密,一年四季冬暖夏涼。這名字的由來是院中種了挺拔的鬆柏,待到雪天,雪花落在針葉上有窸窸窣窣的聲響,雪可以用不同的感官去感知。
知曉崔傅珊不喜喧鬧,故隻派了兩個丫鬟跟著。挑的丫頭都是夫人房裏出來的,乖巧能幹,模樣也清秀,年歲與崔傅珊相仿。
崔傅珊是自己坐馬車回來的。所以崔夫人有點擔心女兒出什麼事了。她剛半臥在貴妃榻上想歇一陣,她的母親就過來了。一臉憂心地道:“珊珊,你牡丹宴上怎麼提前離席了。這麼晚回來是發生什麼了嗎?”
“母親,我覺得有點悶,想去池塘邊走走。不幸失足了。幸好三殿下路過救了我。所以回來的晚了些。讓母親擔心了。”
崔夫人站得顫顫巍巍,目光有點渾濁,那黑色的瞳仁仿佛清晨的迷霧,讓人捉摸不定。她緩緩道:“你知道你父親剛剛被皇帝叫走了嗎,果然啊,唉,珊珊你這麼快就要出嫁了,還挺不舍得。隻要三殿下待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崔傅珊有點慌神,芳心早已暗許他人,不知如何開口。但還是道:“母親,女兒還小,女兒不想嫁人,想留在你們身邊盡孝。”這些話是她從戲裏學來的。
“傻孩子,有人看上你是福氣。三殿下博學多才,待人溫和,是個良配。你這孩子,現在年紀小,等變成老姑娘了看你怎麼哭去。陪著我們老頭老婆子幹嘛。況且嫁人了也能回來看我們,這事要是定了,我和你父親沒有任何意見。”崔夫人內心有些掙紮,甚至話中帶點酸澀,但還是硬扯出笑容,盡量勸著女兒。
看來,秦霄沒有把他的計劃告訴這對夫妻。可能,需要假戲真做,才能更為逼真。其實她嫁給誰都一樣,畢竟她是要離開的人,她不屬於這裏,她真正的家人還在等著她去救。如今,怕是要深陷泥潭出不來了。
皇宮內,翰林院院使崔岩鬆候著,腿跪得有點發麻,顯然不知何故。
他畢竟年紀有點大,感覺兩眼有點發黑,還是對守門的小太監央求道:“公公,麻煩你再去通傳一下。”
皇帝坐在書房中,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三皇子。皇帝有點困惑,最近是怎麼了,他的幾個兒子,個個都為情所迷惑。好在這次這個女孩,身世尚可,名聲清白,他這兒子愛好文章,不過問朝堂,遂了心願也能讓他對自己心存感激。不爽的一點是,自己年紀大了,那些小兔崽子個個都翅膀硬了,想要越過皇宮的圍牆,這是他絕不允許的。這也是讓他一直跪著的緣故。
三皇子母親難產而亡,從小不受寵。大概是娘胎落下的病,天生心疾,也就一直養在院裏,讀讀書文。讓他成名的事跡便是,去年牡丹宴上即興作詩驚豔四座。從此他便也被列為京城風雅四劍客之一。
三皇子身體搖搖欲墜,一下子暈倒了。皇帝連連歎氣,對身邊的宮女道:“把三皇子給朕送回去,去請翰林院院使進來。”
翰林院院使穿著一身紫紅色長袍,發冠雖束著頭發,卻看起來些許淩亂。顯然來得很匆忙,這會殿外跪那麼久,整個人灰頭土臉的。看不出昔日的光彩。他疾疾道:“老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打量著這個文官,緩緩開口道:“愛卿,你知道朕為何急召你前來麼?”
崔岩鬆緊張地盯著皇帝的龍靴。聲音略抖道:“臣惶恐,還請陛下明示。”
“愛卿,你可養了個好女兒,把朕的三皇子勾引得魂都丟了,這會還昏迷不醒。”皇帝似笑非笑著,拍了拍崔岩鬆的背。
“臣的女兒?陛下說的是珊珊嗎,珊珊久居深閨,怎會與三殿下扯上關係,怕是其中存在誤會,請陛下明鑒。”,
“牡丹宴上,令愛表演了一出美人落水,真是我見猶憐,朕的兒子一吻定情。”皇帝難得有些不正經,說得繪聲繪色。
崔岩鬆感覺麵子有些掛不住,尷尬地笑了笑道:“那陛下的意思是?我回去一定好好問問逆女,如果她心思不正,老臣也絕不容忍,給陛下個交代。”
“欸,這交代就免了,剛剛跟你開個玩笑。是令愛貪玩落了水,恰好被三皇子救了。兩人看對眼了。朕找你過來,是商量婚事聘禮的。以後你可是朕的親家啊。”皇帝攬著崔岩鬆的肩,開懷大笑。語氣更像是尋常人家娶親親家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