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前一晚,朝牧晃晃悠悠的給朝啟陽看她自己做的小魚缸,一不小心把水全部灑在朝啟陽的電腦上,朝啟陽一下子就暴怒了,把朝牧扔回她自己的房間,自己抱著電腦去了公司,走的時候太過憤怒,門沒反鎖。
等再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一天之後,看著門關的好好的,朝牧也不在家,下意識認為朝牧被保姆送去幼兒園了,自己拿著電腦又紮進書房。等保姆敲響書房門的時候,已經是隔天早上,兩個人對了時間線,才發現朝牧已經走失一天多了。朝啟陽當時甚至有些慶幸,終於不用被打擾了,也不用被元華燁監視,但在中午看見餐桌上的小魚缸時,一股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有悲傷,有愧疚。
朝啟陽發動一切人脈去找朝牧,整整一周,一點消息也沒有。朝啟陽眼底的烏青越來越重,頭發大把大把的掉,整個人如同墜入深淵,無力又悲傷。再有消息的時候,朝牧已經失蹤了兩周,有人告訴他,朝牧在穀國一個地下暗堡裏。
地下暗堡是做什麼的,有頭有臉的人都清楚,專供一些特殊“愛好”的人享樂。朝啟陽幾乎是一瞬間就跳起來,去了暗堡。幾方托人,花了大價錢,才見到被圈在一個小小籠子裏的,蜷縮成一團,傷痕累累的朝牧。
朝牧被從籠子裏放出來,她就好像不認識朝啟陽一樣,哭著伸手讓旁邊的一個女人抱,女人猶猶豫豫的抱起朝牧,朝牧就再也沒看向朝啟陽一眼。朝啟陽那是的心痛就好像有個黑色的罩子從頭到腳都被關在黑暗裏,腦海裏都是自責愧疚。
等辦完手續,帶朝牧回了家,看她小小的縮在角落裏,不吃飯,不喝水,甚至都不抬眼看人。朝啟陽試了很多方法,朝牧還是把自己封閉在小小的空間裏,直到把自己憋到生病。朝牧早產,身體本來就虛弱,又受到朝啟晨虐待,這次的事情就像是一個爆發口,把她小小的身體徹底拉垮了。
“她燒了很久,我不記得有多長時間,那時候醫生、護士,所有人都說她活不了了,我不知道怎麼辦,我很怕失去她。”朝啟陽捂住眼睛,淚水順著臉頰落在地毯上,“後來,我帶她去求神求佛,帶她去藏邊,去道觀,也不知道哪個起了作用,反正是好起來了。”
朝啟陽哽咽著,翻開自己的傷疤,再也不管血會流的多麼洶湧,
“好起來之後,她會說話了,但也不叫我小舅,也不會找些別的新奇的東西給我看,也不想著怎麼在我眼前晃悠了。我怕她最後又把自己憋出病,就把炎敵接過來,朝牧才漸漸好轉。”
朝啟陽記得,朝牧第一次開口叫他小舅,是在一個雨夜,雷聲很大,他怕朝牧會害怕,就去她屋裏陪她,剛給她掖好被子,就對上朝牧亮晶晶的眼睛,
“小舅,你不喜歡我了嗎?”
朝啟陽怔愣片刻,隨即慌忙的解釋,解釋到聲音都帶上察覺不到的激動和顫抖。
朝啟陽把臉上的淚水擦幹,抬頭看向元華燁,神色好像一個罪孽深重的人在等待他的審判,
“就是這樣。”
元華燁許久沒有說話,震驚、憤怒以及悔恨在心底蔓延,他不知道朝牧遭受了這麼多,如果知道,他一定會義無反顧的把朝牧接回自己的身邊。
可是世上哪有後悔藥啊?朝啟陽和元華燁都知道。
元華燁不敢想那麼小的朝牧,在那黑暗的半個月裏經曆了什麼,再後來又是怎麼樣自己調整,怎麼樣成為現在這麼落落大方的。他的心好痛啊,作為父親的失職、無力,把他包圍起來。
元華燁長出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悲傷的心情,
“朝牧,她還記得嗎?”
朝啟陽搖搖頭,
“我不知道。那時候醫生說,高燒過後也許會有失憶的狀況,但以後也可能會恢複。”
元華燁閉上眼,他和朝牧接觸不過四個月,但他最清楚,朝牧心裏能藏住事情,無論多大,無論多麼久遠,她都記得。
“今天就先這樣吧,孩子的事情你自己想清楚。”
元華燁不等朝啟陽反應,自己先起身離開,顫抖的手成為他鎮定的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