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純上搖頭:“趙大人見笑了。老夫隻是想不通,這麼冷的天,她們怎麼穿得如此單薄?”
“她們披的那襖子,是遼東貂皮,看著薄,穿著暖,要穿要脫都方便。等她們回屋裏,就有火盆取暖,可以把襖子脫下,方便辦事。”趙文華笑得猥瑣,拿起瓜子,嗑了起來。
馬純上感歎道:“這嚴府,真像神仙洞府!”
三人在屋中等了許久。馬純上幾乎是一個人喝光了茶水,吃光了點心。等到晌午,婢女又端來四菜一湯,請三人慢用。馬純上又大吃一頓,嚴嵩還是沒來。三人吃飽喝足,馬純上打了個嗝,問:“嚴閣老怎麼還不來?”
“朝中多少一二品大員來給嚴閣老拜年,閣老都要接待。哪會那麼早輪到我們?”
婢女們又上了茶水點心,依著流程退了出去。
馬純上看著一桌子吃喝,問:“這得等到什麼時候?”
“往年都得等到快到晚膳時,閣老才會來見我。”
“那我們為何這麼早來?”
“馬先生,這叫態度!態度你懂嗎?”
三人百無聊賴,正坐著打盹,突然聽到一聲:“嚴閣老到!”
趙文華像屁股底下按了炮仗一樣,立刻彈了起來。馬純上迷迷瞪瞪,流著口水,問:“誰?誰?”
瞿煥新給馬純上擦了口水,拉著他站起來。隻見一個幹瘦老頭,七十多歲,一米七有餘,身穿紅色棉襖,外披羊皮馬甲,神情矍鑠,背著手,走了進來。
趙文華馬上迎了上去:“幹爹,您來了!”
“梅村啊,新年好!”吐字清晰,中氣十足。
“新年好!新年好!這位是馬先生,江南名儒,做選集的。這位是蘧小公子,作《天日昭昭》的。”
“新年好!”
“二位新年好!請坐。”嚴嵩徑直走到主位坐下。一個老管家給他倒茶,立在一旁。嚴嵩端起茶杯就喝。
趙文華坐在嚴嵩身旁,說,“幹爹,您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不早了!都怪嚴朗沒早些告訴我,不然我一定和三位共用午膳。”
“怪不得二管家,是我沒提前說清。”趙文華眼睛一滴溜,說,“我前日在貢院門口偶遇二位,就想著帶他們來拜會閣老。”
嚴嵩看了眼馬純上:“馬先生今年貴庚,舉業如何啊?”
“過完年七十一了。隻考過六七個案首,隻是科場不利,不勝慚愧!”
“我當年十九歲,第一次去考進士,名落孫山,心裏不服。第二次,又沒考上。我就去問考上的同鄉,為什麼他文章不如我,還考上了。他說考大場,最重要的是揣摩二字。我聽懂了,第三次,我二十五歲,二甲第二。”
趙文華拍手道:“幹爹高見!這揣摩二字,才是科場的金針!”
馬純上撚須,說不出話來。
嚴嵩又打量瞿煥新,直看得瞿煥新心裏發毛。
“像,太像了!”
瞿煥新詫異道:“像?”
“像你祖父蘧景玉。令兄就沒你像。他怎麼沒來?”
馬純上趕忙道:“舍侄風寒未愈,不想衝撞閣老。”
嚴嵩又問:“蘧小公子,令兄身體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