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純上昂首挺胸,闊步穿過龍門。
“得,小道我今天也來個鯉魚躍龍門。”阮思陳搓搓手,擺了個翻跟鬥的架勢。瞿煥新詫異,阮思陳竟有這本事?
隻見阮思陳蹲下,在地上打了個滾,蹦跳了一下,站起身,說:“怎樣,帥不帥!”
“帥!像蛤蟆!”馬淩霜捂嘴笑。三人一陣哄笑,走過龍門。
龍門後是密密麻麻的長木屋。
“這裏一共七十二座木屋,每座木屋又有七十二個小開間,攏共五千一百八十四間!”
眾人走到最右手邊的木屋的第一個開間前。開間麵闊一米有餘,進深不超過兩米,裏麵僅有一張書桌和一把長凳。開間側麵掛著個牌匾,寫著個“壹”字。
“這是天字一號房。要不進去坐坐?”
馬純上進了號房,端坐在長凳上,摩挲著書桌,長歎一聲,眼眶發紅,站起身來,說:“煥新,你來坐坐吧!”
見馬純上目光真摯,瞿煥新不忍拂他的意,點頭。他等馬純上走出號房,坐了進去。號房裏實在逼仄,兩邊的木板像要壓過來一樣。他張開雙臂,頂住兩側木板。
“每個舉子都要在這號房裏考三場,連著坐上九天六晚,才算考完。”
在這麼小的一個房間裏坐那麼久,那不是像坐牢一樣嗎?瞿煥新覺得又好笑又悲哀。笑的是自古以來,坐牢就是年輕人唯一的出路。悲的是原來這馬純上向往一生的地方,竟然是個囚籠。他不願再坐,起身出了號房。
阮思陳揶揄道:“你該多坐一陣,感受一下,說不定將來就沒這機會了。”
趙文華笑道:“蘧小公子五步成詩,文采過人,將來一定會來這坐到屁股疼。”
馬純上撫須而笑。馬淩霜眼神中滿是崇拜。阮思陳挑眉道:“哦,你竟還有這本事?”
瞿煥新哭笑不得,搖頭道:“是趙大人過譽了。”
“蘧小公子切莫謙虛。你的那首《天日昭昭》我已抄錄給朝中幾位好詩的同僚,他們都誇這詩有日出東方之勢,氣度登峰造極。現在蘧小公子的名聲,已然傳遍整個京城文壇!”
瞿煥新無奈,隻得轉移話題:“今日師傅和我剛見過我大哥了。我大哥已知曉趙大人的同鄉之誼。”
趙文華眼睛一提溜,說:“我雖仰慕蘧榜眼文采,願意與他交好,但有一事須他去做。馬先生,可否替我當一個說客?”
“何事?”
“有個楊繼盛,兩年前得罪了嚴閣老和小閣老,已於今年秋後問斬。你家那位蘧榜眼不知好歹,曾在小閣老麵前替那楊繼盛鳴不平。若是蘧榜眼能寫一封帖子給小閣老,承認當年是自己錯了,就可以和小閣老冰釋前嫌。”
馬純上麵露難色。瞿煥新上前一步,問道:“這是趙大人的意思,還是小閣老的意思?”
趙文華對著一旁的空氣抱拳:“此乃嚴閣老之意!”
竟然是嚴嵩的意思?瞿煥新難以置信:“瞿某受寵若驚。嚴閣老怎麼會在意這些小事?”
“這你就得問他老人家了。”趙文華撫須道,“蘧小公子,你勸勸你大哥,要是勸不動,也可以自己隨我去見閣老。”
“好。我回去就勸我大哥。無論我大哥怎麼作答,我都一定會同趙大人去拜見閣老。”
“蘧小公子,孺子可教啊!哈哈哈!”
四人出了貢院,別過趙文華,往客棧走。馬淩霜看著什麼都新鮮,拉著馬純上這看看,那看看。瞿煥新和阮思陳則跟在後麵。
阮思陳皺著眉頭,低聲道:“沒想到你竟然會去攀附嚴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