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世道不該如此……世道可以不如此!既然人心就是世道,那隻要改變人心,就能改變世道,那史書的字縫裏也就不會寫滿吃人二字!”李元魁抓住瞿煥新的胳膊,問,“梅公子,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

瞿煥新沒料到李元魁是這個反應:“理是這麼個理。可是改變人心談何容易,你能做成?”

“能!”

“孔子一生致力於恢複周禮,他做成了嗎?”

“不成!”

“那你覺得自己比孔子厲害?”

“我沒孔子厲害,可是我做了,就成了!”

“孔子沒做成,孔子的弟子也沒做成,儒家千百年來不知多少代,也沒做成。你憑什麼一做就做成?”

李元魁放開瞿煥新胳膊,作揖,直起身,朗聲道:“梅公子,我感謝你。要不是受你點撥,我想不明白這個理。想明白了這個理,我的心就變了,就已然做成了!我再去改變一個人的心,那就又做成了。被我改變的那個人,再去改變別人的心,那還是做成了。隻要做成的人多了,人心就變了,世道也就變了!”

“世上的人千千萬萬。你這輩子也見不到世道改變的那天!”

“你想回去的那個時候,世道改變了嗎?”

瞿煥新沉默,李元魁直勾勾地盯著他。

“我不知道。”

“你有所猶豫,是世道沒有全變,卻已然變了很多!”李元魁熱淚盈眶道,“功成不必在我。隻要我做了,就做成了!”

瞿煥新不敢看李元魁的眼睛。他轉頭看向遠方。朝陽升起,金光燦爛,溫暖而刺眼,讓瞿煥新不能直視。瞿煥新再看李元魁,眼淚劃過他的臉龐,沒入他的絡腮胡中。

瞿煥新抓起李元魁的右手,雙手握住,問:“李寨主,我過幾日就會離開山寨。你還願意和我結拜為兄弟嗎?”

李元魁雙手握住瞿煥新的手,說:“好兄弟!”

“好兄弟!”

二人仰天大笑。此時一個嘍囉來到茅房門口,見二人拉著手在茅房門口大笑,搖搖頭,快步鑽進一個開間。

二人鬆開手,笑著回屋。阮思陳坐起身,見了二人,眯著眼,撓頭道:“你們倆笑什麼?”

瞿煥新笑道:“我要和你們結拜!”

“真的?”阮思陳瞪圓了眼,“你不是想回去嗎?”

“就算要回去,我也想認下二位兄弟!”

三人同為十八歲,瞿煥新為大哥,李元魁排第二,阮思陳生在十二月三十,為三弟。依著藍道行的安排,三人到山腰上的小屋前,焚香禱告,燒黃紙祭告天地:“我等瞿煥新、李元魁、阮思陳三人,雖然異姓,既結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後土,實鑒此心!”

禮畢,三人回到聚義廳。有個中年男人正坐在第二把交椅上。中年男人微胖,麵皮淡黃,沒留胡子,正眯著小眼,翻看一本冊子。李元魁見到此人,高聲道:“孫頭領,你來了!”

孫頭領抬起頭,見三人過來,站起身,問:“元魁,這二位是?”

“我新結拜的兄弟。這位姓梅名用,是個劍術高手。這位姓阮名思陳,道士出身,是藍道長的師弟。這位就是孫頭領,孫東峰,專管各條商路上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