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金融市場——幻覺和博弈 致命的彙率幻覺
《穆赫蘭道》的經濟啟示:上帝創造了金銀,而人類卻選擇了信用貨幣,這就是混亂的起源。
推介一部電影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推介它,尤其是懸疑片,特別是《穆赫蘭道》。但如果錯過天才導演林奇的這部經典名作,一定會是非常大的觀影遺憾。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遠離影評,屏蔽劇透,放下揣測,踏踏實實地窩在沙發裏,毫無防備地欣賞這部考驗智商的佳片。不用透露一絲劇情,可以負責任地說,《穆赫蘭道》用驚人的手法將真實和虛幻無縫串接到了一起,以至於讓人很難區分哪裏是夢境,哪裏是現實。而一旦區分開來,現實的殘酷和冰冷又足以令人窒息。幻覺是美好的,但也是致命的,電影如是,經濟亦然。
在影響頗大的《全球通史——1500年以前的世界》中,斯塔夫裏阿諾斯將人類最偉大的發明歸結為鐵、字母和貨幣。貨幣的神奇之處在於它將財富這個虛無縹緲卻又引人入勝的概念變得具體和清晰起來。經過貨幣這個統一度量衡的量化,色諾芬、亞裏士多德等哲學家眼裏“直接或間接滿足人類欲望”的財富立刻被庸俗卻又有效地實現了“數字化”。令人吃驚的是,這個看似簡單的轉換魔法卻讓財富世界變得更為暗礁四伏和撲朔迷離起來。其中奧妙在於,一小部分聰明卻貪婪的人類很快將“金銀天然不是貨幣,貨幣天然是金銀”的金玉良言扔進了曆史的垃圾箱,而用不同的方式將貨幣這個偉大的發明印在了一錢不值的紙屑上,於是乎,上帝創造了金銀,而人類卻選擇了信用貨幣。
遠離了真金白銀這個所謂的“野蠻的遺跡”,信用貨幣體係中的財富世界,就像《穆赫蘭道》前110分鍾的劇情一樣,貌似真實得絲絲入扣,實際上卻充滿了虛幻的色彩,就像馬克思所說的:“受戀愛愚弄的人,甚至還沒有受貨幣愚弄的人多。”早在1928年,美國經濟學家費雪就睿智地發現了“貨幣幻覺”,對“信用貨幣機器”缺乏了解的人們往往會對貨幣的名義價值和實際購買力產生心理錯覺,利用這種幻覺,別有用心的當權者往往可以通過轉動貨幣魔方不為人知地完成財富再分配的“乾坤大挪移”。對此凱恩斯有過一段家喻戶曉的經典描述:“通過連續的通貨膨脹過程,政府可以秘密地、不為人知地沒收公民財富的一部分,用這種辦法可以任意剝奪人民的財富,在使多數人貧窮的過程中,卻使少數人暴富,一百萬人中也不見得能有一個人看得出問題的根源。”也許“精英意識”強烈的凱恩斯低估了普通人的智慧,但現實世界的財富故事已經不像上世紀上半葉那般簡單,在地球“平坦化”的過程中,彙率作為貨幣的外部價格正將費雪或凱恩斯的盛世危言驗證於整個世界。
出於本能,人們往往對貨幣本身存在著“葛朗台”式的愛戀,這種“拜物教”性質的心理特征在金銀非貨幣化之後成為“彙率幻覺”產生的根源。將貨幣升值等同於財富增值,將貨幣貶值等同於財富縮水,看上去無可厚非,但實際上故事卻遠沒有這麼簡單,從國家財富的宏觀層次看彙率變化,升值和貶值都可能開啟財富盛宴或是引致財富災難,僅憑直覺判斷彙率的財富效應無疑走進了認知誤區,在多重博弈的財富世界,這種“彙率幻覺”可能會帶來難以估量的潛在風險。
破解彙率的財富魔方,首先需要強調的核心要素是“貨幣地位”。1868年貝內特就拋出一個驚世駭言:“在新的時代,人們已經不再試圖用劍來統治世界,用金錢作為武器同樣鋒利而且有效。”在經濟全球化的遊戲中,霸權國家作為真正的規則製定者掌握著財富跨國分配的主導權,而彙率魔方就是最有效、最隱蔽的工具。曆史的軌跡表明,大國的崛起總是伴隨著該國貨幣在國際貨幣體係中“主流地位”的鵲起和鞏固,而彙率升貶在經濟周期的不同階段都發揮著吸納全球財富的驚人作用。在繁榮時期,霸權國家貨幣彙率的同步升值不僅起到了塑造“硬通貨”、吸引外部資本助力的作用,還增強了本國居民的對外實際購買力,給消費狂歡奠定了基礎。而在衰退時期,霸權國家貨幣彙率的同步貶值則不僅起到了削減外部債務負擔的作用,還提高了本國貿易產品的國際競爭力,給出口增長創造了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