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還好,沒事的。對了,臭小子,給。這是我剛才下樓專門給你買的,你最愛吃的那個麵包。”
“嗯……”
南河木納的接過麵包,並沒有立刻打開包裝。他現在的感覺很差,整個大腦像是被凍結一般,失去了思考能力。
寒冷的感覺逐漸混上潮濕,連帶著泥土的氣息一並將他淹沒。男人嚴肅中帶著無奈的神情逐漸扭曲,變得憤怒猙獰,化作一隻發怒的惡魔。
眼前的場景不再是醫院,而是一棟破舊的家屬樓。自己身上還披著潮濕的雨衣,懷裏抱著煙花會發放的獎杯。
那時候的自己似乎很興奮,提著從遠處超市買的新鮮蔬果,興衝衝的回到屬於自己的家。
‘雨下了這麼久,買了這些東西,爸媽明早就不用出門,能睡個好覺了。’
老舊的單元口隔絕外界的風雨,他在樓道中脫下雨衣,抖了抖上麵附著的雨水緩步上樓。
獎杯上粘著泥濘的雨點,自己認真擦去泥點,光滑的銅麵上映出一張青澀的臉頰。
或許是暴雨的緣故,整個樓道有些昏暗。大聲咳了一下,但或許是環境不夠昏暗的緣故,樓道裏的聲控燈並沒有亮起。
另一段關於學校組織春遊的記憶湧上腦海,似乎是由於老師懲罰遲到學生的緣故,放學的時候整個天都黑了下來。
黑漆漆的走廊配上電表閃爍的紅燈活像隻有雙紅眼的吸血鬼,身後的路燈也忽明忽暗,似乎下一秒就會徹底熄滅……
小小的自己隻能站在原地一直喊,一直喊……喊著喊著,恐懼逐漸淹沒了那個小小的身音,慢慢的,他便在原地無助的哭了起來。
而在那個時候,爸爸就提著盞燈,一嗓子吼亮整個樓道的燈光。用他那掌紋粗糙的大手,拉著自己回到溫暖的家。
‘別怕,爸帶你回家。’
恍惚過後,眼前的依舊是那樓梯。隻要埋頭前進,拐上八個彎就能回到五樓的家。
愈發陰暗的陽光逐漸模糊了台階,自己就這樣迎著黑暗,一步步的朝著家的方向前進。不清楚拐了幾個彎,或是走了多少路。直到停在一個樓道口,韭菜餡餃子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
直覺告訴他,就是這裏了。
他大步走向房門,從門墊子下掏出家門鑰匙打開了鐵質的防盜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麵貼滿獎狀的大牆,上麵是類似於物理單科狀元,班級前十,還有運動會嘉獎等類似的字體。而在正中則貼著一張陳舊的三好學生獎狀。
那是他唯一一次的到這種獎狀,時期還是小學……
記得爸爸笑得最開心的時候,就是自己拿獎回家的時候。他會說他的孩子有出息了,他會說他為自己而驕傲,他會將獎狀貼到家中最顯眼的地方在那旁邊擺著不朽的勳章……
想到這裏,他看了看手中的獎杯,似乎又有了一些底氣。
新聞聯播的音樂伴隨著擀麵杖的聲響從屋內傳來,隨之而來的是那滄桑的男聲。
‘兒砸,回來了?快來快來,今天包的餃砸!’
‘誒?南河回來了!考研複習的怎麼樣啊?誒呦,這是什麼獎呀,快來快來,正好快吃飯了。’
‘哦,這個獎呀……早在電視上看過了……算了算了,別耽誤考研。來吃飯,吃飯……別原地站著,盯著我幹嘛,找個地方放一下獎杯,拿著怪埋汰的。’
‘啥不考研?不考研你幹嘛上大學!不,你想他媽幹這個?你腦子沒事吧你!算數算糊塗了?不是我說你,得個這個破獎能證明什麼?行了行了,想想實際的……’
‘誒呀,冷靜點!孩子剛進門……’
‘冷靜啥呀,他搞啥都行,就這一樣不行!’
看著攔著父親的母親,以及父親口中的話語。他想要開口,但似乎腦中的某個概念又被某個事實徹底摧毀。
他就那樣固執的捧著獎杯,無神的看著發飆的男人。他很想哭,但是眼睛裏沒有眼淚。
屋外的閃電擊穿烏雲。暴雨傾盆,窗口潲進的雨水打濕周圍的地麵。
男人的話逐漸在他的腦中模糊,不知是自己站在這裏不動的樣子激怒了他,還是自己下意識的說出了什麼反駁的話。
男人直接衝到他身邊,想要搶走他的獎杯。那動作太過突然,獎杯離手,而後遍被直接摔到一邊。他心裏像是被刀割了一下,想要撿起那被父親丟下的夢想,但一記耳光伴隨著一句痛入骨髓的話再次傳入他的腦海。
‘再搞什他媽煙花,就別他媽回來了,老子跟你斷絕父子關係!’
蔬果散滿地,獎杯落寞的躺在角落照不出任何光澤。數落聲戛然而止,他理了理袖口才發覺那裏已經被雨水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