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大學,你想幹啥都好。煙花先放一放,高考要緊。’
‘不考研你上什麼大學!’
‘煙花好呀,那導彈就是大煙花,搞那個多有前途。誒呀,這愛好多好!’
‘再搞什他媽煙花,老子跟你斷絕父子關係!’
‘你這也就自己瞎搗鼓,得個獎,像比那三好學生大的獎,老爹絕對給你掛起來’
是呀,在你心裏這不是獎狀,是瘋魔的表現……
他為那個孩子寄托了自己是希望,但卻要企圖剪斷那個偏離軌道的分支。但那條分枝,才是孩子自己的希望。
難道,非要讓他折斷那枝條嗎……如果被收繳了希望,他又會變成什麼呢……
桌上的飯菜傳來熟悉的香氣,是他最愛吃的韭菜餡餃子……香氣逐漸被門外的泥土氣息衝散,劇烈的耳鳴讓他無法抬頭。
他眼神中的光芒被冷水衝散,由一個追夢的有誌青年變成了雨夜借宿的中年大叔。
或許是身體的自我保護,又或許是此時的南河不想回想,後麵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隻記得摔門的聲音很大,屋內的吼聲也很大。烏雲吞沒最後一線陽光,整個樓道的燈光全部亮起。隻是這次的聲音,並不能帶他回家。
‘你他媽敢出這個門!你出去就別他媽回來!’
鄰裏駐足,似乎在談論些什麼。但那時的他隻是一直跑,一直跑……
街上的路燈不再閃爍,亮的讓人睜不開眼睛,亮的讓人厭惡。那燈光下的倒影會讓你覺得你孤身一人,讓你覺得自己失去一切。
淅瀝的雨水淹沒了他的視線,直到那燈光忽明忽暗時,他才減緩自己的腳步。
他從刺眼的光明中逃離,隱匿在黑暗的角落……
叔叔!別著急!他……他現在很難受,他剛醒。別,別生氣。”
映入眼簾的是宵宮伸出的手,而那伸出的手攔住的,似乎是父親的耳光。
自己回憶的這段時間,應該一句話都沒說吧。和那時候一樣,一句話都沒說……
“對不起”
“您好,病房內請不要大聲喧嘩。”
值班護士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隨後用力敲了敲病房的房門。南江麵帶歉意的對護士點頭,隨著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屋內再次恢複寂靜。
“唉……剛才是我衝動了,但是你這個樣子真的很讓人著急。”
“嗯……”
“總之呢,警察那邊我已經給你打點好了。明天有情況盡量說,他們會盡全力的,注意安全。煙花比賽那邊,大概是通過了。不過就個初賽,勸你別抱太大希望……”
“……”
南河機械般點頭,而後略顯無神的看向南江。
恨他……自己沒有任何權力恨他,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看你這個倔樣子,唉……算了算了。你那個比賽的事情我也不管了,好好休息吧。”
南江無奈搖頭,看著宵宮與虛弱的南河,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
冷靜下來的他自然不會去碰南河的傷疤,但除去這件事情,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宵宮開始時有種追出去的欲望,但隨即這個想法便被南河的狀態拉了回來。
雖然對兩人的見麵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剛才的她依舊被那父子之間的狀態嚇了一跳。
在醫院的這段時間裏,南江耐心的指導了各種自己不懂的事情,即使自己的問題多麼幼稚,他都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
而且……他明明很擔心南河。昏迷的時候,他一直都在身邊的……甚至因為南河的重症情況和醫務人員起過爭執。
那種在意一個人的樣子是裝不出來的……
不行不行,腦子好亂……
“宵宮……”
“嗯,南河……沒事吧……”
“沒事……”
他理了理近乎遮住雙眼的白發,向宵宮擠出一個略顯勉強的笑容,似乎想和她表達類似於自己沒事的意思。
但一滴清淚卻劃過他略顯僵硬的臉頰,他猛然低頭,試圖將淚水藏起。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被盡力克製,卻無法收斂的哽咽。
“天哪!不哭不哭……”
慌亂之間,宵宮抱住了虛弱的南河。
怎麼辦怎麼辦……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這是……這是他第一次哭……
被抱住的南河身體微微一顫,他悄悄抬頭,臉上的神情依舊虛弱。受傷的手臂輕輕下垂,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他就那樣,毫無保留的在宵宮懷中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