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一點四十五分，南江像往常一樣換上下礦的衣服走進礦區，慰問工人的工作。
雖然在其他領導層眼裏這樣的行動純屬多餘，但他認為不親自體驗基層的生活，所有的管理都是紙上談兵。
整片礦區巡視下來，工人都很有幹勁。高危地區裝備齊全，門口還有幾個因為飲酒被攔下來的礦工接受語言教育。
不讓他進去丟的隻是一次晚班的工資，讓他進去他丟掉的，就可能是整條生命。有些錯誤，沒有重來的機會。
大部分工人見到他時都會熱情的上前問好，臉上還帶著真誠的微笑。這樣熱情的原因除去他經常巡視之外，似乎還有他為加班工人爭取更高待遇有關……
“領導……”
了解完基本情況的南江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塵正準備反回休息，突然被一個沙啞的聲音叫住。扭頭看去，來者正是礦內某開采分支的負責人老張。
兩人還算熟悉，算得上是經常見麵的老熟人了。
“是老張同誌呀，最近部門表現不錯，繼續努力……對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老張略顯尷尬的抹了抹臉上的灰塵，神情落寞，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這樣行為讓南江心裏微微一驚，他的第一反應是礦上出事了，硫磺礦出事可是要命的事，大意不得。
但隨後他就打消了自己的念頭，以老張的性格礦上出事他會直接拉著自己進去查看情況，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落寞的看著自己。
“領導，我想請個假……”
難怪……是要請假呀。
南江心裏的石頭放了下來，由於臨近年關最近訂單增多的情況，礦裏有非必要不請假的規定。
估計是被次級領導駁回了，才來找自己。
他並沒有打斷老張的敘述，輕輕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說實話，這快過年了礦上壓力大，工資正高的時候咱也不想請假。但是咱家那閨女三天沒接電話了，實在是不放心。雖然這孩子平時就挺叛逆，但這三天不接電話是真的很難放心……”
純樸麵頰上粘著泥土，帶著血絲雙眼充滿祈求，微彎的後背像是鞠躬。迎著廠裏的照明的燈光，在青灰色的牆壁上留下一道略顯佝僂的黑影。
“情況明白了老張，你先回去吧。嗯……和孩子多溝通溝通，別老按咱們這一輩的想法要求人家……”
“謝謝領導！我會的……”
工人的身影漸行漸遠，南江目送良久才移開視線。
不知為何，他的腦中浮現出一個倔強的身影。那個下著暴雨的夜晚，狼藉的家，破碎的一切，以及回蕩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