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張公子(2)(2 / 3)

他活得日益充實,他逐漸恍悟到原來不需要父愛,自己的生命也照樣可以充實。

他不想回去,懶得回去,一輩子沉迷在友情裏花天酒地,一輩子癡醉在愛情裏你儂我儂。

為什麼要回去見一個根本就對他視若無睹的人呢?

他出來這麼久,父親沒一次派人找尋他。

隨便丟了一樣東西,都該稍微在乎一下,可他是個活生生的人,是血濃於水的兒子。

他冷笑,他早就當做和那個人徹底斷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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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決定,要使盡渾身解數去掙脫父與子的陰影。

也許掙脫之後,他就可以煥然一新,活得輕鬆愉快。

他逼迫自己忘了所有相關父親的往事,一門心思沉浸在相關丫頭的愛情裏,日益美滿而甜蜜,無憂無慮,和任何人都順理成章的不計前嫌。

沒有父親,他終於昂首挺胸的頂天立地。

唯有那一夜的狂風暴雨,又使他承受了深不見底的空虛。

那一夜,不是在山莊,是在一家酒樓,先還細雨紛紛,萬事萬物都顯得纏綿悱惻,突然細雨成了暴雨。

狂風大作。

那個自稱是燕歸來生母的瘋女人隨著狂風暴雨出現。

那一夜,隻有他孤零零的麵對瘋女人。

閃電不斷劈下,映亮瘋女人半邊臉,她的臉仍是黑白分明。

她那一夜的出現,和上次一樣,是為了看看別人,為了讓別人看看她。

僅此而已。

她除了神態和上次一樣瘋癲以外,其他地方已很正常。

頭發梳理得順滑如緞,披肩散著,臉上脂粉也濃淡相宜,衣著鮮豔整潔,走路時步子輕移,原本衰老的身軀竟能搖曳生姿,別具韻味。

她定定地看著張公子,看著仇人的另一個兒子,名正言順的兒子,眼裏有寒冷的火焰閃動。

張公子看不懂她的眼睛,卻被嚇得很慘,癱軟如泥的跌坐在地,大氣都不敢喘。

那一夜過後,張公子日日夜夜感到胸口憋悶,壓抑難受。

他以為自己掙脫父與子的陰影就可皆大歡喜。

然而他忘了還有燕歸來,那小子才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片陰影。

他悶悶不樂幾個月,恍惚醒悟,那一夜瘋女人來看他,來讓他看,是為了更進一步的報複父親。

她不僅要父親餘生都活在痛苦自責的贖罪裏,還要另一個名正言順的兒子永遠憎恨父親,永遠沒好日子過。

她不容許張公子逃避父親的陰影,不容許張公子徹底遺忘自己有那麼一個齷蹉醜惡殘酷的父親存在。

張公子必須一輩子時時刻刻牢記父親,時時刻刻在對父親的無窮憎恨裏痛不欲生。

張公子再次空虛,再次因為父親而每一天過得晨昏顛倒。

他每一天的白天睡覺,昏昏沉沉渾渾噩噩地睡覺,睡著了就必被各種怪夢纏擾,睡醒了和沒睡一樣無精打采,頹廢沮喪。

他每一天的黑夜,精神亢奮,一刻不停地心煩意亂,心浮氣躁,直到丫頭再次離家出走,趕來與他密會。

丫頭的真情陪伴,終於減輕了那段空虛給他造成的傷害。

他已能偶爾暢懷大笑,斟滿美酒,共丫頭交杯,傾吐比酒更醉人的甜言蜜語。

但他內心的空虛絕沒有被任何東西填滿,他成了個自欺欺人的懦夫。

當他對丫頭甜言蜜語時,心中的失落迷茫反而深切,深切地掩埋了他所有的真實情感。

他支離破碎。

今天,日昳西山,殘霞如血。

他早有了一種久違的不祥之兆。

安寧的日子不會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