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辯,你這是詭辯!”
但這發生的一切都被在座的學生教師、社會人士還有報社記者看在眼裏,即使這麼多年中國不管是民間還是官方一直在說著歸還大英博物館的中國文物,N多留學生和遊客也不是一次的來館裏參觀拍照發INS和臉書雲雲,但在專業研討的場合、在眾社會人士和媒體前硬剛專業學者,還是第一次。
“這個學生到底是什麼來頭?”太多人心裏閃過這個念頭。
但賀烽屹完全沒關注四周人的目光和神態,此刻的他眼睛直盯著眼前的沃爾特教授。
“我也並非一昧的說,外國帝國殖民勢力、或者再小一步說,斯坦因爵士,對我們國家的樓蘭、敦煌等地的文物科考都是壞處,至少截至到今天我們國家的敦煌學研究都把斯坦因爵士視作不可忽視的一環,在對敦煌壁畫、經文、佛像的研究上很少有人出其右。但這些都不能漠視他們的本質是強盜的事實。更何況,即使真如沃爾特教授您所說,‘腐朽無能的清政府根本不可能保護好這些珍貴的文物’,那麼,我們現在所處的大英博物館,就真的將經文壁畫保管的很好了?”
說罷,賀烽屹第一次將目光移開,看向了坐在自己右側不遠的中文部主任吳芳思夫人,“這一點,吳芳思夫人恐怕是最有發言權的吧。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1973年大英圖書館從大英博物館中剝離出去,吳芳思夫人是從7000個藍色鞋盒裏,小心翼翼地將一卷卷手稿取出的,這就是教授您說的‘良好的保護’?更何況,教授您身為斯坦因爵士的再傳弟子,不會不知道斯坦因爵士將這些文獻帶回英國後,曾將這些手稿一一裝裱上襯墊予以‘保護’,但因為缺少對東方紙張和卷軸的了解而損毀了一些重要的資料吧?”
戰爭、黨爭、掠奪、殖民,讓百年前的中國生靈塗炭,人民尚且為了生存而焦頭爛額,義務看管敦煌藏經洞的王道士、或者說一直被賀烽屹不喜歡的斯坦因,就是罪魁禍首了嗎?
答案是毅然決然地否定。
作為大英博物館中文部的吳芳思此刻杵了杵眼鏡,終於在聽說這個中國學生的“威名”幾年後,第一次正眼看向他——自己在幾十年前默默做的事,當時就不被主流所正視,即使是在敦煌文物被大家所尊崇的今天自己的“功績”除了幾個老家夥外也不被外人熟知,這個小孩子竟然能如數家珍。
“教授,我覺得賀同學所說雖然有待商榷,但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你的觀點有失偏頗。”吳芳思收回思緒,抉擇幾秒後還是站在了這個後輩這邊,同時在話裏也沒完全否定他,給了他回旋的餘地。
吳芳思心裏這麼想,可是賀烽屹的同學和老師們卻不這麼想,長期的實踐經驗證明,賀烽屹絕不會善罷甘休。
果不其然……
賀烽屹擺了擺手,轉頭對吳思芳說道,“吳芳思夫人,稱您一聲老師吧,我來英國讀博臨行前,一個熱衷於敦煌、熱衷於佛教考古研究的老家夥和我說,八幾年的時候他指導過一個大不列顛來交換學習的女生,這個女生後來和她的修正師一起花了整整七年的時間,修複了斯坦因從敦煌帶走的文物中最珍貴的的文本之一的《金剛經》,老頭子托我給您代個話,‘功德無量’。”
然後,賀烽屹也不看老太太逐漸放大的瞳孔,繼而轉向那個教授,“教授,其實我也無意冒犯,但是從斯坦因爵士用40錠馬蹄銀以‘功德錢’的名目從王道士手裏強買了大量的經卷、帛畫以及文物後,這就注定,他並非您口中所說的那樣是個正麵人物。”
雖然於情,斯坦因終身未娶,一生節儉、沒有房屋、沒有私產,隻有書籍和幾個裝著研究資料的箱子,他也並非是完全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進行了不正義的“科考行為”。
但是於理,但作為一個中國人,賀烽屹怎麼也不能原諒斯坦因做的那些違反東方人民意願的事情,即使是由於曆史條件的限製和殖民主義的熏陶,即使當時的中國確實積貧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