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家,現在你如何打算呢?”皇帝沉穩的聲音響起,打破我的綺念。
我連忙跪下說:“皇上,草民準備先回家一趟,向家父稟明。然後,微臣便入了軍伍。”李獵人笑眯眯的說:“嫻哥哥,我也隨你走一趟,看看你爹爹。”
我嚇了一跳,連忙搖頭:“不行,這可不行的。”皇帝笑了笑說:“卿家多慮了,朕治理天下十八年來,各州從未有過盜匪聚集。你們兩個一道去走走也好,臨城公主就代朕去察察民間的疾苦。”他望著我說:“卿家是有一身武藝的,臨城公主自幼就頗有英氣,也有一身武藝。你們兩個一道,也不怕什麼剪徑強盜。”
皇帝說得不錯,邀月州中從來沒有過盜匪嘯聚的事情,料想其它各州也是如此。頂多幾個強盜剪徑,憑我和李獵人一身武藝,自然不懼,否則父親也不敢讓我一個人來這邀月城。
皇帝微笑著說:“朕治理天下以來,民間無叛亂,路上無乞丐,也頗安定。百姓雖苦,但也算得上國泰民安。”
佑朝之前,尚有晟、蔡、洛、梁、筠五朝,連同佑朝,三千年一百六十九帝,怕真的還沒有哪個皇帝能像聖武皇帝一樣,做得到這樣。自古以來,窮山惡水,都是盜匪聚集之地,官逼民反也不少見。沒有乞丐,更是難以想象了。聖武皇帝這十八年來,各州都遷徙了大量的人口出去,每戶能分到更多的地,雖然賦稅重,但不至於餓死,不需要出去乞討。
三天後,我與李獵人回到石鼓村。李獵人騎著馬,我是步行。不是我不想騎馬,而是我不會。石鼓村從沒見過馬匹,聖武皇帝命各州建了官廄,馬匹都是集中放養,民間也漸漸沒了馬的蹤影。能騎馬的,大多是官府或者軍中的人。
我剛翻身上馬,那馬便差點將我顛了下來,幸虧我身手敏捷,也未受傷。李獵人咯咯笑了許久,才教我騎馬。馬是會騎了,我不會馭馬,自然跑不快。惹得我惱了,索性下馬奔行。我是在山林長大的,腳力也頗不輸健馬。
拴好馬匹後,尚未進門,我已經大叫起來:“爹爹,爹爹,孩兒回來了。”突然我後領一緊,人已騰雲駕霧一般的被扔了進屋,又是“撲通”一聲,李獵人也被扔了進來。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焦躁的叫著:“爹爹,半年沒見孩兒,就不要像以前那樣戲耍孩兒了。”摔我的自然是我父親,但摔我不要緊,在李獵人麵前丟麵子也不要緊。可是,李獵人是公主啊,不能連她也摔呀。
李獵人卻殊無不悅之色,一雙明亮的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真不知她是怎麼了,進了石鼓村就興奮得很,連被我父親扔到地上,也那麼興奮。
眼前一花,父親已經坐在桌子邊,他那葫蘆依然掛在腰間,他的臉上永遠是醉意醺醺。他閑閑的坐著,好似一直是坐在桌邊飲酒一樣。
我惱怒起來,衝上前去,憤然說:“爹爹,你不要再喝那麼多酒了。”父親斜著醉眼望了我一下,咕嚕又是一口酒下肚。李獵人拉了我的袖子一下,輕輕說:“嫻哥哥,讓你爹爹喝吧。”
父親睨了李獵人一眼,突然笑了起來,說:“小姑娘,我家的小子還不錯吧?”李獵人已經換了一身男裝,她被我識破過是女人,自然也不驚訝我父親也能識破她。
李獵人似乎極為激動,想說什麼,卻老半天才咕噥出來一句:“你們兩父子長得還真像。”父親大笑起來,又是一口酒下肚,我惱怒的望著他,他卻閑閑的來了一句:“我家小子,要是穿上女人衣服,隻怕走出門,人家都以為是仙女下凡了。”
我更惱火了,別再說我像女人了!
李獵人的眼眸變得迷惘,又似是極為喜悅,她囁嚅著嘴唇,似乎想說什麼。父親那醉意濃濃的臉突然漸漸板了起來,一雙醉眼也變得銳利起來,隻是死死盯著李獵人。
我見二人神色古怪,也不禁納悶起來。
這天下午,父親竟然一口酒也沒有再喝,他竟然還親自進山打了幾隻獵物回來。我更是奇怪,他也不多說,隻是嘟囔了一句:“臭小子,盡給我惹麻煩。”然後就笑眯眯的拍著我的肩膀,問我是不是帶著兒媳婦來見他。
我臉臊得通紅,我十七歲都不到,李獵人剛過十五,我自然也不會把她當做了媳婦。何況,我心中,徘徊不去的倩影是燕莉的身影。
父親少有的下了廚,竟親自做菜去了。
我更是訝異!在我記憶中,我十歲那年第一次打獵回來後,父親隻有教我弓箭的那次射了幾隻獵物回來,而他下廚燒菜,更是沒有的事。我十歲後,就是我下廚。爺爺過世後,父親就更是天天醉在酒中。哪怕我進山打獵幾天不回,回家也隻會看到他在喝酒。
李獵人也是奇怪得很,見了我父親後,她仿佛就發呆了,整個下午都愣愣的坐在那裏,什麼話都不說。
我閑的無聊,這兩個人都不睬我,一個發呆,一個獨自忙活著。我索性出門去了,去找以前的小夥伴,順便拜訪一下方先生。其實,我到方先生的私塾去,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看看燕莉。可是,我離開石鼓村的第二天,燕莉也退學了,我沒見著她。黃強一個人悶悶不樂,夥伴們告訴我,黃強曾多次去燕家村去找燕莉,燕莉卻每回都把他攆了回來,據說兩人還大大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