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了下來,陪王子玉和王爺爺吃晚飯。
他家的晚飯有三種菜式,杭州菜、粵菜和川菜。我有點怕辣,稍稍嚐了嚐,還是主打杭州菜和粵菜。
“李姨燒菜真好吃。”我由衷地說道。
王子玉和王爺爺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他們倆長得非常像,連下頜傾斜的角度都完美地相似。
吃完飯,我準備回家,王子玉說要帶我見識見識他的朋友,他神秘的眼神灼灼發亮,令我好奇心大發。我跟著他坐著電梯來到二樓,他現在已經把電動輪椅玩得溜溜轉了,速度比我快。他倒退,旋轉,回到我的身邊。二樓的門都很寬大,可能是為了同樣時不時需要坐輪椅的王爺爺。
他打開一個房門,應該是朝北露台的位置,我走進去,是一個玻璃房,地上的燈很暗,玻璃屋頂外,是一輪下弦月,月下有一顆十分亮的星星。
“那是木星。”王子玉仰頭望著,說道。
屋子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王子玉說道,“你不要怕呀,它非常溫順,而且沒有毒。銀環蛇也非常溫順,可是它最溫順,毒性卻最大。我覺得我潛意識想嚐試一下被毒蛇咬的感受。姐姐,你知道嗎,我相信這句話,這世間沒有任何一件事是偶然的。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必然是要發生的。”
王子玉打開了燈。我看到腳下一條粗壯的金色蟒蛇向王子玉爬過來,順著他的雙腿偎進了他的懷裏。而它的尾巴,似乎是不經意地就搭在了我的腳背上。
我嚇得渾身緊繃,一動不動。但是我令家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昏厥卻沒有發生。
“你要告訴我一下的。”我說道,“你嚇到我了。”
“我以為你不會害怕。”王子玉說。
“你還是一個小孩子,好吧,以後有這種稱不上驚喜的事情,事先要提醒我一下。”我說道。
“那你還是葉公好龍。”王子玉說道。
“這是蟒蛇呀。”我說道。
“你摸摸它吧,你會喜歡它的,它已經陪我了六年了。”王子玉說。他望著我,露出一種兒童式的期待,篤定的表情。一個幾乎不與外界交往的孩子,純粹天真。
我試著摸了摸,溫的,滑的,鱗片非常美,溫潤的光澤。
“它是黃金蟒。”王子玉說道。
“來,認識一下,這是我的姐姐,也是我的未婚妻,我長大了,就會娶她。它叫小金,這是它來的時候取的名字,現在,它已經五米長了,應該叫做大金了。”他認真地介紹著。
我想笑,但是大金把它的臉朝我伸過來,我往後退了一步。我強作鎮定,說道,“我會給它畫幅畫,然後慢慢愛上它。我對小動物的愛,還停留在紙上。”
王子玉笑了,他說他同意我的愛還停留在紙上,“我已經被蛇咬過了,也骨折過了,我是真正地愛他們。”
“這個,我不想和你攀比,”我咧咧嘴,“這不是好的攀比。”
“啊,我不是攀比,我的意思是指我自己。我知道了危險,很痛,我不想你也受到傷害。”
我終於可以好好欣賞這間專門給大金設計的房子,有一整棵沒有剝皮的香樟樹,比我還粗壯,足夠大金在上麵運動了。每年冬天,山裏總有香樟樹被大雪壓垮。
我該回家了,李姨開了他家的奧迪A6送我回家。我本來可以自己走回家,可是拒絕不了。李姨平時買新鮮小菜都是走路,可以鍛煉腿腳。家裏人少,比較沉悶,到嘈雜的菜市場逛一圈,對她來說,可謂算是呼吸新鮮人氣。
我在門口下車,從大門一眼望進家裏,彩燈璀璨,好像在布置趴體環境。
“妹妹回家了,”伊麗姐姐叫著,媽媽看到我,轉身拿出一瓶香檳打開,衝我噴著泡沫。
“歡迎我家公主回家喲。”媽媽開心地叫道。
我仰著頭沐浴著香檳,回應了這一場熱鬧的歡迎儀式。
黃金白蟻巢下,已經裝好了射燈,燈光明亮地打在上麵,婚飛的兩隻螞蟻,眼睛是由褐色鑽石做的,發出美麗的光。
“聽說王子玉給你求婚了?”媽媽笑道。
“啊?那叫做求婚嗎?”我說道,“他才12歲。他完全和社會隔絕,聽他的口氣,像是幼兒園小朋友和我講話。”
哥哥和伊麗姐姐哈哈笑起來。
“是我告訴你媽媽的,”伊麗姐姐說道,“我實在忍不住,告訴了你媽媽。”
“沒關係。”我說道。
“你們倆認真的樣子,一點不像小孩子。”伊麗姐姐說。
“我是真的當他是小孩子呀。”我說。
“姐弟戀現在都接受了。”哥哥打趣著我。
“啊,你們不能嘲笑我,王子玉這麼可憐,他說什麼,都不忍心拒絕啊。何況,他自己在說什麼,他可能都不知道。”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