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子玉正相談甚歡,哥哥和伊麗姐姐進來了。王子玉一看到陌生人,馬上收起了笑容,眼神瑟縮而躲藏。
“子玉,這是我哥哥和我哥哥的未婚妻。”我對他說道。
他點點頭,才把臉慢慢轉過來,“哥哥姐姐,你們好。”他打著招呼,抱著真誠的禮貌和確鑿無疑的冷漠。我沒想到他這麼禮貌,可是一想到他的爺爺,就會覺得他的教養是天生的。
下午李姨給他送來了衣物和很多零食,有一些是小孩子或者女孩子才會吃的零食和甜食,小沙發前茶幾上的果盤被堆得滿滿當當的。又過一會兒,快遞送來了鮮花和水果。
“哥哥,伊麗姐姐,你們先回去吧,或者你們去我的病房等我。”我說道。
“你也生病了?”王子玉問道。
“我沒生病,但是我家裏覺得我可能在生病。我剛才還看了心理醫生,心理醫生覺得我很快樂很健康,說如果我本人需要,可以谘詢;如果我本人覺得沒問題,就不用。”我笑道。
“那你開病房是為了陪我嗎?”他問道。
“好像應該是的。”我笑了。
哥哥和伊麗姐姐也一起笑了。醫生來了,說可以換病房了,那間單人貴賓房正對著保俶塔和西湖,風景很好。
“這兩個五雲山的孩子,很好在西湖這邊看西湖風景呢。”哥哥說道。
的確,這邊風景絕佳,遠處三麵山環著湖,保俶塔在近景,遠景是雷峰塔和蘇堤、楊公堤。
“好好住兩天吧,把毒徹底去掉。這個毒,是有後遺症的。”哥哥說道。
“謝謝。”王子玉說道,還是用那種確鑿無疑的冷漠的聲音。
哥哥和伊麗姐姐告辭了,我留在醫院,我隻是想要陪王子玉,他望著我的時候,有一種不舍的依賴感,好像我已經成為了他全部的世界。
“姐姐,”他叫著,“謝謝你留下來陪我,住院費讓我爺爺一起結就可以了。”
“痛嗎?”我問他。
他點點頭。
“難受,怎麼難受?”
他點點頭,不再說話。
天色已經黃昏,天邊玫紅粉紫的彩雲像是信手塗鴉的大寫意水彩畫,我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天空。直到落日的光徹底收斂,王子玉才開口道,“姐姐,我不是一個葉公好龍的人,我也是被毒蛇咬過的人了。”
“什麼?”
“那條蛇是我養的。”他說道,“我想認識你,我知道你每天跑山,所以在路口等你。我帶著小環,沒想到我不小心掉到溪溝裏了,它咬了我一口。”
“你隨身帶著它?”我驚呼道。
“我鑽進了我的口袋裏,我沒有注意。你再不下來,我就會靜靜死在溪溝裏了。我已經麵部麻痹快要說不出話來了。”
我望著他打著石膏的腿,笑道,“同時,你也是斷過腿的人了。”
“嗯,我知道什麼是痛了。”王子玉說道。
“什麼是痛呢?”我問。
“痛,也是冷暖自知的。我想,所有的痛苦都比不了這樣的痛。以後,再沒有什麼痛可以讓我覺得痛了。”
我想起了王爺爺的琴聲,想起他依然可以胃口大好地吃早餐。我覺得,他才是真正懂得痛的人,但是我沒有告訴王子玉。
我的病房調到了王子玉的隔壁,這裏和酒店一樣;比酒店更加舒服的是,你哪裏不舒服,可以隨時叫護士,隨叫隨到。